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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們的生命一
點一滴全部灌注進去的人,他尤其恨他們,因為在他們身上認出他自己少年時代的靈魂,
和所有他此刻發誓要擺脫乾淨的無聊東西。當然,虛偽的罪名決不能加之於淳樸的舒曼:
他幾乎從來不說一句不是真正感覺到的話。然而他的榜樣正好使克利斯朵夫懂得,德國
藝術最要不得的虛偽還不在於藝術家想表現他們並不感到的情操,倒是在於他們想表現
真正感到的情操,——因為這些情操本身就是虛偽的。音樂是心靈的鏡子,而且是鐵面
無情的鏡子。一個德國音樂家越天真越有誠意,他越暴露出德國民族的弱點,動搖不定
的心境,婆婆媽媽的感情,缺少坦白,偽裝的理想主義,看不見自己,不敢正視自己。
而這虛偽的理想主義便是一般最大的宗師——連瓦格納在內——的瘡疤。克利斯朵夫重
讀他的作品時,不禁咬牙切齒。《洛恩格林》於他顯得是大聲叫囂的謊言。他恨這種粗
制濫造的豪俠的傳奇,虛假的虔誠,恨這個不知害怕的,沒有心肝的主角,簡直是自私
與冷酷無情的化身,只知道自畫自贊,愛自己甚於一切。這等人物,他在現實中只嫌①
見得太多:有的是這種德國道學家的典型,漂亮而沒有表情,無懈可擊而刻薄寡恩,把
自己看作高於一切,不惜犧牲別人來供養自己。《漂泊的荷蘭人》的濃厚的感傷情調與
憂鬱的煩悶,使克利斯朵夫同樣不能忍受。《四部曲》中那些頹廢的野蠻人,在愛情方
面完全枯索無味,令人作惡。西格蒙特劫走弱妹的時候,居然用男高音唱起客廳裡的情
歌。在《神界的黃昏》裡,西格弗裡德和布侖希爾德以德國式的好夫妻的姿態,在彼此
面前,尤其在大眾面前,誇耀他們虛浮的,嘮叨的閨房的熱情。各式各種的謊言都彙集
在這些作品裡:虛偽②的理想主義,虛偽的基督教義,虛偽的中古色彩,虛偽的傳①瓦
格納所作《洛恩格林》歌劇中的主角洛恩格林(天神),營救人間被冤的女子哀爾撒,
並與之結為夫婦,條件為新娘絕對不能問其為何許人,從何處來。婚後哀爾撒向其追問,
洛恩格林即飄然遠引,一去不返。當時瓦格納自比為洛恩格林,要社會愛他而不問其為
何許人,從何處來。②《漂泊的荷蘭人》,《四部曲》,均瓦格納所作歌劇。《四部曲》
原名《尼伯龍根四部曲》,包括《萊茵的黃金》、《女武神》、《西格弗裡德》、《神
界的黃昏》四歌劇。西格蒙特為《女武神》中人物,布侖希爾德在《女武神》以下三歌
劇中均有出現,瓦格納歌劇本事均取材於古代日耳曼民族傳說,人物有神道,侏儒,野
蠻人等。說,天上的神,地下的人,無一不虛偽。在此自命為破除一切成規的戲劇中間,
標榜得最顯著的就是成規。眼睛,頭腦,心,決不會不發覺這種情形,除非它們自願。
——而它們竟甘心情願要受矇蔽。對於這種幼稚而又老朽的藝術,野性畢露的粗人與裝
腔作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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