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4 頁)
上過來的,有歷史問題,你當醫生就不一樣了,你的歷史是清白的,你是清白的醫生。”我想說:“我爹要是不清白,我怎麼會清白呢。”可是我沒有說出來,因為這時候有人從大隊部跑過來,喊裘二海去大隊開會。裘二海邊走邊回頭吩咐我:“小萬,我回頭有時間再找你談。”我點著頭,但心裡說,最好你不要找我談了。
我實在不知道裘二海憑什麼說我想當醫生,難道我從萬小三子耳朵裡夾出一粒毛豆就說明我想當醫生,就說明我能當醫生嗎?難道裘二海是因為感激我嗎?但萬小三子又不是他的兒子,他憑什麼要替萬小三子感謝我?我思來想去,還是不能明白,也無人可問,只是希望裘二海天天開會,很忙,就把這事情給忘記了。
裘二海確實忙起來了,他的變化也很大,因為在後窯大隊他最先弄明白了炮打司令部的問題,所以現在他已經是大隊革委會主任了。本來他只管一個小隊,現在要管一個大隊,他顧不上我的事情了。我又開始暗自慶幸了。不料我還沒高興上幾天,大隊革委會主任裘二海又看到我了。那天我在地裡勞動,他在地頭上招呼我過去,說:“小萬,叫你爹萬人壽說話注意點,少來封資修。”我說:“我爹只會看病,他不會封資修。”裘二海說:“不會?
據群眾揭發,萬人壽說寧治十男子,莫治一婦人,寧治十婦人,莫治什麼。”這道理我聽我爹說過,我補充道:“莫治一小兒。”裘二海說:“對,莫治一小兒,你聽聽,這是什麼話?”我說:“這是封資修嗎?誰說的?”裘二海說:“我說的。”我一聽是裘二海說的,就知道是個道理,趕緊說:“那好,我回去跟我爹說,叫他少說話。”裘二海說:“他少說得了嗎?少說得了他就不是萬人壽了——就這樣吧,隊革會送你去學醫。”我愣了愣,裘二海立刻知道了我的心思,他又和顏悅色地對我說:“並不是你學了醫你爹就不當醫生了,那要看你爹有沒有問題,要看審查的結果。”我說:“要是結果沒有問題呢?”裘二海說:“結果沒有問題,你們父子倆都當醫生,本來我們大隊赤腳醫生就比別的大隊少嘛,想讓我們後窯大隊落後於別人?哼,沒聽說過!”
其實早先後窯大隊也是有兩個醫生的,一個就是土生土長的我爹萬人壽,靠家傳的秘方和醫術,加上自己的勤學苦練,再加上長期在農村和病人打交道的經驗,方圓幾十裡,也算是個名醫了。另一個是從鄉衛生院自願下鄉來支援農村合作醫療的塗醫生。他叫塗三江,念過五年醫科大學,在城裡的醫院工作過兩年,又到公社衛生院工作,然後又到大隊的合作醫療來了。他自己說,人家是人往高處走,我總是人往低處走,走到最後,走得和萬醫生一樣了。其實塗醫生和萬人壽還是不一樣的,他是帶薪到合作醫療來工作的。萬人壽是赤腳醫生,沒有工資,看病記工分,每天記十分人工,是隊裡的最高工分。
奇巧的是,萬醫生和塗醫生都擅長傷科,雖然在農村的合作醫療站什麼病都得看,但傷科醫生是最受歡迎的。萬塗兩個醫生一土一洋,一中一西,如果配合得好,真是天衣無縫。可是萬醫生和塗醫生合不來,先找萬醫生看了的,下回塗醫生就不給看,先找塗醫生看了的,下回萬醫生也不給看,兩個人頂著牛,誰也不服誰。你守在醫療站,我就出診去,我守在醫療站,你就出診去。
塗醫生是大隊合作醫療剛剛成立的時候下來的,兩個人頂了一年多,最後我爹到底把塗醫生給氣回去了。塗醫生現在坐在公社衛生院的門診室裡,有病人來,他先看一看病歷的封面,看看是不是後窯大隊的人,如果是,他就問,給萬醫生看過嗎?甚至是後窯鄰近隊裡的人,他也要問清楚。起先有的農民還不知道這一套,說找萬醫生看過的。塗醫生就說,萬醫生看過的,我就不看了,你還是請萬醫生繼續。後來大家都知道了這裡邊的秘密,都統一口徑說沒看過,一傷了,就趕緊來找塗醫生了,知道塗醫生科班出身,醫術高,講科學。塗醫生聽了,笑著說,知道就好。
後窯大隊的合作醫療站就剩下我爹萬人壽孤家寡人,找萬人壽看病的病人吹捧他說,科班出身有什麼用,還是萬醫生經驗豐富,拿眼睛一看就抵得上公社衛生院的X光。萬人壽說,X光你們照去拍。病人說,我們不拍,只要萬醫生說不拍,我們就不拍。萬人壽微微含笑。其實頂走了塗醫生後,萬人壽有好一陣適應不過來,心裡若有所失,覺得很無聊,蔫不拉嘰的。到我把萬小三子耳朵裡的毛豆夾出來、萬全林送來那副對聯、裘二海又給我記了工分等等以後,我爹的精神更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那天從地頭回來,我把裘二海的意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