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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姐姐。”他詭譎地笑著說。半老婦人依舊板著面孔僵而不動。
她頓生疑惑,可又下意識地喊出了聲:“姐姐。”半老婦人這才挑起耷拉的眼皮,很不情願地看了她一眼,鼻孔裡重重哼出一聲,似乎極不滿意這麼簡單就行了見面禮!不下跪不磕頭,就定了?老祖宗的規矩不要了?
“來來來,三缺一,打牌打牌。”二小姐笑吟吟地拉她,機靈的小丫頭已伺候她脫去短大衣掛上了衣帽鉤。
“二小姐,這邊就拜託你啦。”郭禮伯又打幾聲哈哈,便去到男人們的天地。
陡地,半老婦人目光銳利如鷹隼,挑剔又挑釁地將亞若頭頭臉臉細細審視,鼻孔裡斷斷續續發出輕重長短不同的“哼”,似乎對每一部位評判打分。亞若莫名其妙中又生出恐懼,手心竟沁出了冷汗。“我和了。”半老婦居然一心兩用,旗開得勝。
“嫂夫人,小弟這廂有禮了。”形銷骨立的熊建輝打著酒嗝進來,對著半老婦油腔滑調施禮。三小姐啐他:“姐夫又在哪逍遙?醉酗酗這麼晚才來,看二姐等下怎麼處罰你。”“嗬,老三,你這張小嘴可夠厲害的。可厲害也強不過命,嫂夫人是穩篤篤的老大,老二近在眼前,你呀,命中註定當你的老三吧。”
三小姐嬌嗔立起要撕擄他,二小姐忙將建輝推搡出去,迴轉身對半老婦與章亞若抱歉地笑笑:“郭太太,章小姐,別見怪呵,他黃湯灌多了,盡混說。”
亞若已臉色煞白,似遭了雷擊一般。
郭太太?老二?老三?
她好糊塗啊!原來他擺的是“鴻門案”!他耍了她,騙了她。“姐姐”原來是他的原配發妻,“見面”原來充塞著陰謀,造成氣氛,弄假成真,生米煮成熟飯,既成事實便將錯就錯?!
她好悔。經歷了第一次婚戀的斷腸痛楚,她竟這麼快就又懵懂冒險地陷入第二次陰謀婚戀?她的獨立的尋覓追求,竟找到的是做人小妾的結局?她還這麼一身紅豔豔的新娘般的打扮!
她該怎麼辦?憤然離去。可是他若蠻橫起來怎麼辦?她明擺著是“送上門來的貨”嘛,這麼多的“見證人”,她就是渾身是嘴,怕也說不清。
她捂著心口,冷汗已沁出額角。
“章小姐,你不舒服?”二小姐關切地問道。
“嗯,我我肚子疼,想上”急中生智,她求助地看著小丫頭。
小丫頭果然靈敏:“小姐,我領你去。”
她聽見半老婦極其響亮地罵出了聲:“哼,懶人屎尿多!”
後院有廁所,廁所旁有小門,門上有粗大的門槓,很好,沒有鎖。
世界已成白皚皚一片,逼走了黃昏,眩目的白色啟用了她: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她請小丫頭幫她去取大衣,她太冷。支走了小丫頭,她使出吃奶的氣力,搬動了門槓,拔開插銷,頭也不回地跑了!
她想就此不了了之,他卻窮追不放。
當然,他也顧及聲譽臉面,只是用電話戰圍殲她,無數個找她她又不接的電話叫同事們對她側目而視,終於她無力地拿起了話筒。
“小章,說正經的,別太計較名分吧,她有名無實,你有什麼條件儘管直說——”
“沒什麼好說的,我們之間一切早了結了。”
“等等。了結?你說了結就了結?這可不合我的脾氣。告訴你,我從不打不了了之的仗,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我決不會放過你!”
“咔嚓”,倒是他先結束通話了電話,她愣愣地握著話筒,纖顫不已,兩行屈辱又不甘屈辱的淚水潸然而下。
她離開了法院。可是無論她到哪裡,他的恐嚇和要挾都追隨著她。後來戰事緊了,對她的緊箍咒似鬆了,然而突如其來的一個電話一封信,一個似曾相識或全然陌生的人的出現,又將她拽回他的陰影籠罩中!
或許,他對她不全是惡的渲洩和權的炫耀,也有幾分執拗的真情。算施寵幸與暴虐於其身吧。而她卻越來越無法容忍他的準軍閥作風,他不過把她當成一件他喜歡的玩物,沒有想到她是一個渴求尊重與真誠的人。但她畢竟是弱者,對他消極的躲避和積極的逃避中,陡增了她對他的憎惡和叛逆。
於是,她端起酒杯,對背相機者說:“來,為我們的三次見面,為全心全意抗日救亡,乾杯!”
她的豪放態驚得同桌人連呼:海量海量!巾幗英雄!
軍官連招架之功都沒有了,他喝了一碗酸澀苦辣混合酒。他現在焦慮的是回去後如何向師座稟報?怪只怪自己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