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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大不相同了,他不再與李贄討論學術,而是興致勃勃地與蘇昊聊起了科技問題,從地圖說到望遠鏡,從勘礦說到黃色炸藥。越往下說,田道涵對於蘇昊的崇拜就越深一層,結果又把李贄給晾到一邊了。
“有你們二位大人坐鎮,下官就踏實了。下官還真怕來個昏庸無能的官員,隨心所欲,把好端端的一樁事給攪黃了。”田道涵與蘇昊聊過之後,由衷地說道。蘇昊和李贄都是人中龍鳳,這樣兩個人來當海船督造,當然會讓田道涵覺得欣慰。
蘇昊道:“造船之事,我與李先生都不擅長,具備實施還得靠田大人和船廠的師傅們。我們能夠做的,就是負責籌款,保證造船的資金不出問題。”
田道涵道:“對了,說起款子的事情,下官還有些不明白。據下官所知,我大明國庫近年來一直都不太寬裕,這次一下子造這麼多海船,這銀子從何而來啊?”
李贄聞言,哈哈一笑,指著蘇昊說道:“此事就得讓改之跟你說了,他巧舌如簧,不但說服了皇上,還讓京城官員、富商都趨之若鶩,搶著拿錢出來幫朝廷造船。淵齋,你說說看,他的學問是不是不同凡響啊?”
“李先生這是笑話我呢,蘇某不過是給大家找了一條掙錢的法子,讓大家掙錢、造船兩不誤而已。”蘇昊笑著說道。
蘇昊籌錢的方法,其實非常簡單,那就是在萬曆的默許下,成立了一個“南洋商號”,募集資金到呂宋、爪哇、巽他、滿剌加等地去開礦經商。要出海經商,自然不能沒有船隻,而且除了載人、運貨的船隻之外,還需要有戰船,以便與海盜和歐洲殖民者的戰艦抗衡。這就是蘇昊帶來的那張造船訂單的來由了。
萬曆和內閣經過商議,一致同意,只要南洋商號能夠把戰船造出來,船上計程車兵可以由大明官兵充任。這到底算是國家借私人商號的船出海擴張,還是私人商號借國家的兵來護航,就沒法說清楚了。
這件事情在朝堂上提出來的時候,也頗受到一些言官的批評,但朝廷中大多數的官員都被蘇昊吸收進了南洋商號,或大或小都是商號的股東,自然是要為商號說話的。那幾個言官的批評剛說出口,就遭到了群臣一致的反駁。這樣一個驚世駭俗的行為,居然沒有起什麼波瀾,就在朝廷透過了。
蘇昊不知道,他的出現正在悄悄地改變著大明的氛圍。在以往,大明的官員都是兩張嘴臉,一張在朝堂上滿嘴仁義道德,另一張在私底下幹著男盜女娼的勾當。他們說起聖賢之道的時候,讓人覺得他們簡直就是全人類的道德楷模,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而事實上,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產業,心照不宣地掙著大錢,而且絕對不會拿出一分錢來替國家做什麼事情。
蘇昊以他獨特的方式,打破了這種潛規則,迫使官員們把內心的真實想法公開展示出來。蘇昊要求,所有希望能夠跟著他去海外掙大錢的官員,都必須在朝堂上支援他提出的政策,否則日後的好處就輪不到這些官員的頭上了。當越來越多的官員開始在朝堂上談論掙錢之事的時候,原來那種虛偽的風氣就蕩然無存了,誰如果還在那裡唱高調,眾人只會在他的左臉上寫個s,右臉上寫個b。
其實,這種公開談論利益的觀念,也是李贄所一直倡導的。李贄是個離經叛道的大儒,他一向認為所謂封建禮教,不過是假道學。他曾在他的文章裡說:“及乎開口談學,便說爾為自己,我為他人;爾為怎麼,我欲利他;實則讀書而求高第,居官而求尊顯無一厘為人謀者。”
這意思是說,那些讀書人口口聲聲說自己大公無私,其實內心都是在求自己的富貴。李贄認為,與其如此口是心非、言行不一,還不如像“市井小夫”或“力田作者”那樣實實在在,想啥就說啥。
在真實的歷史上,李贄也就是因為這樣口無遮攔,被認為是異端,才落了個屈死獄中的下場。在這個位面的世界中,憑藉著蘇昊的能耐,他的主張得到了傳播和實踐,這才有了南洋商號這種妖孽的問世。
有關這方面的細節,蘇昊自然不會向田道涵說得太多。不過,他透出的一些口風,已經讓田道涵十分放心了。有如此多的高官和富商支援,造海船的事情幾乎就是板上釘釘,不可能再改變了。
蘇昊和李贄這一回到南方來,除了考察船廠、督造船隻之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收錢。京城那些官員們的產業大多都集中於南方,他們用於入股的資金,都要從位於南方的商號裡提取出來,交給蘇昊統一去運作。在蘇昊和李贄乘船順運河南下之際,許多快馬也在沿運河兩岸向南疾馳,把各種訊息傳遞到江浙的各家商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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