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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正在窯裡拾掇耩子,聽著窯門外有個年輕的女子的聲音叫著:〃誰氏,誰氏,屋裡有人沒?〃仇老漢迎出窯門,看見黑女打扮得花枝招展,衝他笑道:〃叔,你一個人在屋裡嗎?我尋你乃誰氏。〃仇老漢臉面麻木著說:〃你問誰氏,好歹總該有個名字嘛!〃黑女笑道:〃到咱屋了,還會再是誰氏?〃仇老漢搓著手,道:〃賊娃去張莊給人家翻瓦房子去了!〃黑女啊地叫了一聲,臉色驚得慘白,急迫地問:〃那他,他,他啥時候能回來?〃仇老漢頭一歪,道:〃這誰能曉得,大概得些日子。〃
黑女自言道:〃得些日子,得些〃呆呆地立在槐樹下,靜默了一時。仇老漢大抵也曉得些她與歪雞的事實,本不大想答理她,但見她這樣,便有些可憐她。畢竟黑女在歪雞傷病的日子,幫他屋做過好久的飯呢!於是問她道:〃你尋他有啥事嗎?〃
黑女兩手捂了臉面只像要哭。仇老漢心軟了,說道:〃好娃呢,先甭急,我這一兩日就帶話給他,說你尋他!〃黑女道:〃誰曉得你的話能帶到不能帶到!〃說著便欲落淚。仇老漢見情況有些不對,急忙勸她道:〃咋不能帶到呢,帶不到我親自給你去叫他,一準叫他回來!看你,咋像個碎娃,說不對就哭了!〃黑女破涕為笑,說道:〃叔你不是哄我?〃仇老漢道:〃叔哄你做啥哩嘛!〃黑女道:〃那你對他說,我在屋裡等著他呢!〃說罷,輕飄飄地出門。
原來每年到麥罷,便是鄉人們修蓋廈屋的時節。公社武裝幹事幫印家在張莊。歪雞一班弟兄在公社幹活的時候便答應過他,麥罷幫他家翻修老房。工程雖不算大,卻得幾天忙活。
一日歪雞正在樑上幹活,突然聽到下面一個陌生人喊話:〃你們這些匠人裡頭誰是歪雞?〃歪雞樑上應道:〃咋哩?尋我咋哩?〃那陌生人道:〃是你,鄢崮村帶話來了,說是叫你丟(抽)空回去一趟,家裡來了人,三番五次地尋你呢!〃歪雞問他:〃沒說是啥人?〃陌生人擠眉弄眼地道:〃你下來,我對你說。〃
歪雞下了屋樑。陌生人將歪雞拽到背處,嘰嘰咕咕比畫著交代。罷了,歪雞給陌生人遞了根紙菸,說:〃走,過去坐一會。〃於是帶陌生人又走了回來。弟兄們見領頭的歪雞歇下了,紛紛放下手裡的傢伙,湊了上來,問歪雞啥事,歪雞支吾不答。大家夥兒不便再問,人人點上一根紙菸,一面喝著茶水,與那陌生人閒談。眾人問陌生人:〃你到我鄢崮村做啥去了?〃陌生人道:〃沒啥事,去看我舅。〃眾人又問他:〃哪個是你舅?〃陌生人道:〃鄭栓。〃眾人說:〃啊,是他,老漢咋相?〃陌生人道:〃得了尿結石,也是那慢病!我媽要我去,把老漢好歹看了一下。〃
說了一時話,陌生人要走,歪雞問他:〃老哥,那你這一兩日還再去鄢崮村不去了?〃陌生人道:〃你啥事?〃歪雞道:〃給我帶個話去。〃陌生人道:〃暫且不去。但去我尋你來。〃說罷,陌生人走了。陌生人一離開,歪雞匆匆上了大梁,催著趕著,要弟兄們賣些力氣,三兩天干完這些活計。大家夥兒覺得納悶,不知歪雞遇上何事,心急火燎地要回家。
這邊,黑女少不得須耐著性子等他幾日。卻說黑女一日當午,頂著大日頭又尋到歪雞家裡,到了門口,只見門腦上掛著一隻鐵鎖。黑女無可奈何地立著怔怔地望了一陣,轉身欲往回走,突然聽見背陰處有人〃黑女,黑女〃地呼叫。黑女回頭一看,原來是大病初癒的賀根鬥,戴一頂破草帽,坐在他家門樓下的石墩上喚她。兩個人,一個是半神半鬼之人,一個是時好時壞之軀,目光遇在一起,自不覺都吃了一驚。黑女走近,立住問:〃叫我咋?〃根鬥說:〃不咋。〃黑女說:〃不咋叫我咋?〃根鬥道:〃見你回來了,問候你一聲。〃黑女又問他:〃你等誰?〃根鬥道:〃不等誰。〃黑女說:〃你還好?〃根鬥道:〃好個�!〃黑女說:〃你臉上咋一堆麻渣渣?〃她看見根鬥病後臉上落的黑瘢。根鬥道:〃你頭上咋兩個毛爪爪?〃他看見黑女改變了髮式。
精神有病之人大概都有些通幽。旁觀者看不透其間的深奧,他們自己是知底的。一看便曉得對方的情況不妙。兩廂對說了不幾句,搭不到正茬上,深心裡先互怕了。根鬥抬起屁股要走,黑女不待他走自先撤了。
黑女回家,進院看見媽在窯門前的豆棚下面,打了一盆水,鬆開髮髻正欲梳理。黑女慌忙走上去,歡喜地叫道:〃媽,你緩些來,叫我給你收拾。〃老媽說:〃這點小事哪用得著你,上炕歇著去吧!〃黑女嬌嗔道:〃媽呀,我就要給你梳一個頭嘛,不了還不讓人說你,將你黑女白養了一場!〃老媽道:〃這一家人裡卻不就數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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