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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一身的秀才脾氣儒生心性,為人極是講個信義,豈允得這樣待他? 再加上後來隱情敗露,張先生更是十二分的惱悔。同事們藉機嘲諷於他,質問當初鄭栓給娃 過滿月,答謝他這位善造男娃的能師高匠,為何不對大夥們言語一聲,將滿桌的酒菜一個人 獨吞了!他聽這話,能有不逃走的道理?這些年來,黑臉這娃越長越像他了。學校似乎也有 意整他,偏讓他做黑臉的班主任,上下課抬頭見娃,心裡頭卻不是滋味。幾次都想對校長言 聲,這學校的書教不成了,隨咋說也得換個地方了。
卻說安排第二日早晨的批鬥大會,雖說是大雪的鋪蓋,氣候寒冷,但擋不住季工作組一 班人馬的革命熱情,大會照常進行。民兵們在大隊部院裡掃出一片空地,不到九點鐘,各隊 社員帶著板凳均已來齊,滿滿當當坐了一院。
季工作組首先輔導群眾學習檔案和語錄,待大家夥兒都明確了毛主席黨中央的意思,便 示意葉支書,會議可以開始了。葉支書立即起來宣佈,過後根盈便呼喊著口號,將那張法師 和地主富農一攬壞人從大隊部的小窯門裡揪出,由眾多民兵驢踩馬踏地押進了會場。此時的 張法師,已被擺治得七零八落,不成體面,又被強迫著穿戴起做法的行頭,真成個活生生的 牛鬼蛇神,在眾人眼裡煞是好看。黑女大立在一旁陪鬥,作為思想落後的群眾,接受教育。 千人的場面,千般的光景。這裡且不一一細敘。
單說那批鬥會後,水花看那張法師仍被關押大隊部裡,伸頭探腦地去看了幾次,只見民 兵崗哨森嚴,近他不得。再看日頭已是下午,試著讓山山送幾個玉米窩窩,又被民兵厲聲喝 止。萬般無奈之下,到了富堂家裡。正巧季工作組坐在炕頭,氣勢昂揚地對富堂一家人敘述 逮捕張法師的經過。富堂女人見到水花,屁股沒挪動,只朝水花生面冷套地點點頭,由她自 己怯生生地掛著炕沿坐下,聽那季工作組講話。
季工作組起初不知她是何人,講完話後一問,方知她是和張法師勾勾搭搭的婆娘水花, 臉色立時黑下,不客氣地教訓她道∶“你這婆娘,不是我批評你,身為貧下中農,作風敗壞 且不說,而且是好吃懶做,不務農田。像張法師這樣一眼可以看透的壞人,你單單和他鬼混 ,裝神弄鬼,蠱惑人心,詐騙錢財,坑害社員,鬧得村子烏煙瘴氣,雞犬不寧,和毛主席黨 中央唱對臺戲。”如此等等,直將心性要強的水花,數落得面上紅一陣白一陣,手腳都沒處 擱去。
那針針在一旁,也不說替水花遮掩一句兩句,攔住季工作組刀槍一般的語言;而是在窯 後頭這裡摸摸那裡揣揣,伸脖子仰臉,佯裝著心不在焉的樣子,十二分的得意忘形。正在此 無法解圍之際,民兵栓娃進來,竟意外地向季工作組行了個非常正規的軍禮,說∶“呂連長 在大隊部,有重要情況彙報。”季工作組說句∶“稍等。”說著站起來,又指著水花的鼻子 ,要她回家好好思考,等想通了,再來隊部彙報。季工作組出門,她埋著頭一言不發。富堂 問∶“水花嫂子,你來有啥事?”水花憤然道:“沒事。”說完,嗵嗵嗵出門走了。
一路上水花胸憋氣悶,此時才知人間真有被人低眼相看的道理。回到家一頭倒下,著實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晚飯也不說做,燈盞也不說點。山山喝了碗鍋裡的煎水(開水),吃了 個玉米窩窩,自己睡去了。水花思前想後,方悟出像銀柄此等手腳之人,在如今社會,是真 不吃香了。要想殺出這口惡氣,得另尋靠頭。什麼作風敗壞不敗壞,季工作組不敗壞,咋就 被那一身賤皮的針針給兜摟去了呢?
依此說來,人說的天下最毒婦人心的道理,是不是有些勉強?婦人心毒,大都是出於無 奈;不到那節骨眼兒上,婦人心是最善不過的。就說那芙能,雨夜裡懵懵懂懂被一不明身份 的男人壓著了半日,等醒過來,發覺是自己的公公鄧連山。一時間自然是萬般羞愧。油燈下 ,鄧連山跪在她面前,也哭得實在�惶。邊哭邊長篇敘叨,嘿聲說道:
“芙能,你是我鄧家的恩人!芙能,我兒有柱下頭不成,我早知道。娶你進門的時候, 我心裡雖然有此主意,但我仍希望有個奇蹟。等了這一年,不見你有情況,我這才親自動勢 ,給我鄧家傳個血脈。你若不允,鄧家到此便斷香火了。你若允了,這家裡的大小物件,無 論是啥,都歸你了。咱屋的銀錢有的是,你點上個頭,我給你當即便取來,由你使喚。我鄧 連山一世為人正直清幹,今夜在你身上犯了傷天害理、五雷轟頂的彌天大罪,都是為這。我 不能眼睜睜看著我鄧連山幾輩人吃苦操勞得來的田產銀元,落到旁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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