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部分(第2/4 頁)
將饃饃和吃貨放進歪雞帽瓢裡。老漢總算是沒有白說。一兩天裡,老漢不再為吃食發愁。他也許就是從此練就了出色的演講才能和憶苦思甜的特殊本領。這些都使他終生獲益。
除此之外,老漢還有更絕的一著。夏天裡,飯不好要了。他帶著歪雞,踅摸到某個村莊的槐院口。看見幾個婆娘在槐樹底下歇涼,走上去可憐巴巴地央求:〃好心的老姐,我要到村那頭走一圈,你看我這娃都熱糊塗了,鼻血流得止不住。我把娃先放到你這達,你好心地照看著涼上一會兒,等一會兒我辦完了事,來領他,成嗎?〃婆娘們一般都心地良善,為娃娃豈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應他道:〃能成。你辦你的事,辦完緊趕來!〃
仇老漢放下歪雞便撒開腿地飛了。少則幾天多則半月,不見了他的人影。歪雞這期間只好跟隨著其中的一個婆娘,管飽不管飽能活著就成。在人家家裡,他草堆裡臥,炕角里蹲,只捱捱等候著老爸來領他。好在自小沒媽的歪雞不知道母親懷抱的溫暖。他似乎覺得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很正常。假若能讓他一天三頓吃飽肚皮的話,他的感覺已經是好得到了天堂了。
過了一段日子,他大從遠方轉回來了,先鬼鬼祟祟在村頭踅摸,向村人打聽誰家裡拾下娃了。打聽到了,進門便給人家爬下磕頭,把感謝的話說上一拉拉,編出一段謊話,解釋自己是病倒在某某村的某某地方,幾乎送命如何如何。然後,也不管人家如何責罵,將娃一手攬在自己懷裡,頭埋著不喘。遇到那心善的人家看他的模樣,曉得他實實是窮得沒方子了,否則誰捨得把自家的骨肉撂下不管,自己一個人遊走遠方呢?所以不再罵他,只要他領上娃趕快走人便是了。好心的人,隨手還給娃和他塞兩個蒸饃呢!
歪雞成人之前,幾乎沒穿過一雙屬於自己的鞋,更甭說貼身的衣服了。在歪雞兒時的印象裡,老爸隔上幾日便會從炭渣坡或垃圾堆裡,揀拾一些破鞋爛襪子要他試著穿,興致勃勃地對他道:〃兒啊,你美日的今天又行大運了!看,有鞋穿了!這鞋除過底子上有個眼眼以外,鞋幫子還好好的,和新鞋一模一樣!沒說你賊娃好福,人不養天養!都說咱娃沒媽,沒媽怕咋?沒媽咱娃活得像大掌櫃,穿百家衣,吃百家飯,比他一般人還要洋活(闊綽)哩!〃
老爸要他穿他便穿,不管東西破舊到什麼程度。歪雞很聽話。在他幼時的感覺裡,似乎世人頭上戴的腳底穿的所有東西,無不是從垃圾堆裡揀來的,只是看誰下手早晚而已。這感覺一直到他上學之後,看到別的孩子穿著鮮鮮亮亮的衣服在人前行走,他突然才明白是怎麼回事情。原來那些好看的衣服,是人家的老媽親手做的,老爸花錢從商店裡買的,並非像他想像的那樣。
歪雞這時似乎才感到了有媽沒媽的區別。與此同時便努力想像著自己老媽是什麼樣子。他想著想著,便想到他的女班主任馮老師,並將母親和老師的臉型重合在一起。馮老師年輕漂亮。他上課顧不上聽課,只注意看著她的那張臉。久久地看久久地想。他的學習成績不好,在班上是頭一號的〃老木〃,所以並不招引馮老師喜歡。也許馮老師還不喜歡他身上的黑垢,又黑又硬,像是一層麟甲。特別是他那雙小爪子,刀子拉下去不見血。但這並不影響他對馮老師的朦朦朧朧的感情。
這一年的初冬,一個早晨,歪雞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坐位上凍得嗦嗦發抖。他的棉襖實在是太破舊了。與其說是棉襖,不如說是掛在身上的幾條布簾穗子更為準確。馮老師看見他的模樣,一時可憐他,竟不顧被他穿髒的危險,將自己壓在箱子底的棉襖拿了來,披在了他的身上。過了一會兒,歪雞不僅身體感到了溫暖,而且還發現一種綿軟光滑的奇異感覺。他的心顫抖了。他不懂得更深的道理,但他想,這也許便是老媽能給予他的那種感覺吧!
這天下午,馮老師卻為讓他脫下棉襖而煞費苦心。因為不大懂事的歪雞無論眾人如何勸說,就是不願脫下棉襖。結果,弄得馮老師不得不叫來張進升和另外一個男老師,將幼小的歪雞摁在課桌上,從他身上往下扒。歪雞像只被宰殺的小公豬一樣,發出慘烈的號叫。棉襖最終還是提在了張進升老師的手裡。
看著光著小脊樑在腳底下哭著打滾的歪雞,張進升教訓馮老師說:〃嗨,你看你這是圖啥哩嘛!啊?你可憐的也只有這麼一件棉襖,以後確確實實得當心哩!你剛來,這裡的情況你還不摸,這些賊娃一個個日怪得很!你想著是關心他、愛護他,然而,他卻像賊一樣謀著你的東西,叫你好心沒好報!他們給你出些難題,耍些麻達,你以為!以後萬萬、萬萬不敢再這相了,真的叫他給你穿跑了,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