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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嗷(罵)開了,嗷著嗷著,不曉咋兩個人動了手。歪雞一摑,把連星鼻血打了出來。我來之前,正圍在歪雞家門前弄死活哩!〃葉支書道:〃這二愣子,抓人是連部的事情,放人也是連部的事情,辦事總有個組織手續,他說領走就領走?簡直是目無王法的怪事情!呂連長你回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及時處理一下!〃呂連長不失時機地發威道:〃走,我看他賊膽大得包天哩!眼下國家形勢這緊張,還由了他歪雞不成!〃說罷帶著三來跳下埝坎,風風火火,斜插著往村裡奔去。
呂連長趕回村裡,無非是有人被打,有人打人,面上看急,其實都是不值一提的蒜皮兒小事。該罰該慰,竟是常事。回頭說歪雞被毆打的那日,發生在啞啞身上的事情。
那天上午,啞啞肩上扛著一布袋蘿蔔,被男人大憨呵斥著,像是催趕著一頭牲畜,上李家集趕會。沒想到一進市場,遇上一個粗眉大眼的老漢,說話的聲音像是吆喝,恨不能讓街面上的所有人都聽見。那老漢叫住啞啞,即刻便要買她的這袋子蘿蔔。大憨一打問,原是公社灶房管伙食的老馬。大憨也不敢與老馬搞(講)價,帶著啞啞,隨老馬進了公社大院。伙房在院子東北角的圪臺上。幹部們每到飯時,需要尻子撅著爬一面坡上去。那老馬叫他二人在坡下候著,他獨自先上去。也不知他去做什麼,無緣無故,竟讓他們等候了多時。
大憨生性哪是那候人的人。聽著外面集會上的喧譁,心早飛了。依了他的老毛病,望著坡上嘴裡便罵罵咧咧地不乾不淨了。正罵著,卻不防老馬正立在他身後。原來老馬悄鬼無聲地從一旁的小路下來的。老馬提著把繩索,氣呼呼地問道:〃說啥哩?啊?〃大憨不敢言語了。老馬道:〃你這個山猴子,長得賊眉子賊眼,打眼一看,便曉得不是個東西!牆高的漢子放著布袋不扛,卻讓你女人給你扛著,你不愧得慌嗎?你立的是啥地方曉得嗎?啊?看你就是個二槌子,沒識性個東西!立在公社大院裡頭罵人,賊膽子也太大了!你賊還想咋?啊?想翻天?我看你賊今日是皮癢癢了!〃
大憨指了啞啞,低聲道:〃我是罵她,不是罵你。〃老馬立眉猙眼掄起手裡的繩子,拿出要打人的架勢,咬牙切齒地道:〃罵誰?你把我當聾子嗎?啊?不是看你女人可憐兮兮的,我拿繩不抽你個皮開肉綻!走,布袋背上,快走!你的爛蘿蔔不要了!屁腥的,快走快走!〃
大憨與啞啞就這樣被老馬攆出了公社大院。兩個人走到街東的郵電局附近,大憨不待啞啞將布袋放下,便撲將上去,將憋在內心的一股子晦氣,都發洩在啞啞身上。可憐啞啞也不會辯駁,只由著那惡人肆意摧殘。一旁觀看的也都是不熟的鄉人,圍著看熱鬧,卻沒有一人上來勸阻。即就有那心善的從旁說上一兩句,也並不真正上心,只覺著欺負的不就是一個啞巴嘛。其後,正如歪雞病癒後對鄢崮村人所言:〃媽日的,當時的情況你們是不曉,把咱啞啞打得也太可憐了!一幫老少定定地圍住,自始至終沒一個人上去拖捶(勸架)。眼睜睜看著叫乃賊打,你說這叫啥事嘛!當時我再不上去攔阻,保不準將咱啞啞打殘了!〃
那大憨、二憨當時也不知曉此事竟惹出這麼大的亂子,犯了鄢崮村的眾怒。榆泉河去縣城的大道正從鄢崮村村北透過,人家但將路一截,那他們今後的日子確是不好過了。再者鄢崮村是個大村,榆泉河是個小村,大村對小村歷來是粗聲粗氣的。如今榆泉河反欺鄢崮村一頭,這還了得?
《騷土》第六十八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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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這時,榆泉河出了個懂道理人。原來的老村長趙虎臣,現在的村支書趙國漢他大。老漢年過七旬,活成了人精。滿口大小牙都糟掉了,說話嗚哩嗚嚕,頭腦卻明白。整年在熱炕上偎著。甭看他這樣,村中大小事宜名義上由兒子掌管,其實實權都在他的手裡攥著。老漢聞得此事,喚來趙二狗一通臭罵,然後又押了大憨和二憨過來。弟兄倆跪在他的炕牆底下。老漢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先用他那半斤重的銅旱菸腦兒在他們頭上輪流敲打。每人敲了七八十來個大青包,敲得弟兄兩人嘰裡呱啦亂叫。這還不算完,又當著大小幹部的面,宣佈從
此啞啞便是他的乾女兒。往後但誰看見他的乾女兒受欺,不去管,那就等著他老漢用旱菸袋敲打。說完,老漢拉開被子閉上眼睡了。
趙國漢問老爸,鄢崮村來人怎麼辦?老漢睜開眼,被窩裡伸出手,指了指他門下臥的老黃狗,閉上眼不再言語。國漢倒是掉了兩滴眼淚,應承下來。老黃狗跟著老漢,鞍前馬後地奔波了一二十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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