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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美軍的戰鬥機不是來恭迎大爺的。這些心懷仇恨的調皮的美軍飛行員,駕著先進的戰鬥機,像突襲那樣,藉助雲層在日機的上下左右亂飛亂鑽,弄得日機飛行員昏頭昏腦,一度誤將洪江當作芷江,耽擱了時程。
今井武夫一行乘坐的MC運輸機,是為了顧及日軍的體面,特意呼叫的岡村寧次總司令的專機,但是這架飽經戰火、技術落後的飛機而今漆皮脫落,遍體彈痕,顯得那樣遲鈍而寒酸。在美軍戰鬥機飽含激情的騷擾和耍弄下,今井武夫內心混攪著驚慌、震怒、羞辱和淒涼。
他不禁咀嚼起八百年前的武將安倍貞仁戰敗投降時悲吟的詩句:
飽經歲月苦,
線朽亂橫斜,
且顧殘衣甲,
襤褸難掩遮。
12時11分,佇立機場苦候的人們終於看到了這架兩翼下各綴一面日本國旗、兩翼尾端分別拖著4公尺長的紅布條的墨綠色飛機。這兩根嚴肅的紅布條可謂今古絕響,恰到好處地展示了蔣介石非凡的想象力,令芷江的歷史性的天空無愧於歷史。除此紅布條外,蔣介石在給岡村寧次的電令中還規定了代表人數、飛行高度、到達時間、通訊波長、著陸順序及所攜帶的日軍戰鬥序列、兵力部署等。但除了著陸順序被美軍飛機夾在中間無法動盪外,其它幾項都或多或少被擅改。即使是紅布條也有人議論紛紛,說是比規定的短了一截,有失蔣中正的權威。
偉大的紅布條後來被中美士兵撕成碎塊留作紀念。
就在這架墨綠色的飛機盤旋下降的當口,一美軍戰鬥機又頑皮地從高空對準它猛衝下來,貼著它的機頭尖嘯著掠過。這驚險刺激的喙頭使被戰爭苦難壓抑了八年之久的人們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哄笑聲。有人揮臂大喊大叫,有人竟至喜極而泣。
在潮水般的口號聲和千百道針芒般的目光的逼視中,今井武夫在機艙門口亮相了。他頭戴硬殼帽,小鼻子上架著黑框大眼鏡,臂挎黑包,腰掛短劍,神情木訥地戳在那兒,好像尚未出道的演員第一次出場,隨時會被劇場裡強大的氣氛壓垮。
這時新六軍的政治部主任陳應莊少將走過來。不知是為了顧及自己的面子,還是顧及對方的面子,抑或是為了顧及共同的面子,遵照何應欽的指令,此時他佩帶的是少校軍銜。
陳〃少校〃用日語自報了官職和姓名,令日軍投降代表下機列隊,由憲兵搜查全身,沒收了所有武器及違禁品。接著領日本人至插白旗的吉普車旁讓記者照相。記者們你推我搡,鎂光燈噗噗閃成一片,有的記者被擠倒在地,拍下了充滿喜劇意味的特技佳作。今井武夫感覺又被辱弄了一把,絕望的孤獨感升起,像黑暗的牆壁堵住了胸膛。
從機場去宿舍的路邊擠滿了中、美兩國計程車兵,他們乘坐的吉普車不得已停下好幾次,讓堵車計程車兵拍照。
日軍代表住處牆壁上畫著碩大的白色十字標誌,四周有憲兵守持。這是一座日本式的木板平房,有食宿房屋各一棟。宿處有六室,每室備有未加油漆的木椅、木桌和木床各一張,紅色門簾、被單等均為新置。到了這裡,今井武夫才算在心理上找到了一點平衡,長長地吐了一口惡氣。
…
驚喜的小城:芷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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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過這座建築進入客廳,氣氛變得輕鬆了一些。今井武夫介紹了他的隨員:橋島芳雄大佐參謀、前川國雄中佐參謀、木村辰男譯員、久保善助上士、飛行員松原喜八少佐、小八童正及僱員中川正治。加上他自己共8人,超過了蔣介石規定的5人。
8月15日上午,在日本天皇宣佈投降前的一小時,蔣介石親自到廣播電臺發表演說,聲稱在這時候要恪守〃不念舊惡〃和〃與人為善〃的〃德性〃,實際上是為了掩蓋他在抗戰中企圖通敵、如今欲拉攏利用日本人反共的行徑造輿論。基於這個用心,他所任用的洽降人員,均是與日本人有些交情或在日本留過學的〃溫和〃人士。陳〃少校〃亦然。〃七·七〃事變前,他在北平新聞界工作,與時任日本駐華大使館陸軍助理武官的今井武夫有過來往。
見是該把這一段故交挑明的時候了,陳〃少校〃便說:〃你認識我嗎?〃
今井武夫猶豫了一下,回答說:〃記不起了。〃
陳〃少校〃脫去軍帽,說:〃你難道忘了我們在北平的談話嗎?〃
今井已經判斷出這是並無惡意的對話,便以輕鬆的口吻反問道:〃你怎麼成了軍人了?〃
陳〃少校〃以半開玩笑的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