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部分(第3/4 頁)
,恍當吮當,騎上腳踏車,洋槍都打他不著了。
吳升氣得坐在太師椅上,半天不動彈。好一會兒,一半是咬牙切齒,一半是無可奈何地自言自語:“嘉喬,嘉喬,到底不是我吳家的親骨肉啊!”這麼一路心裡且怨且咒地回了家,主意已經打定。他在吳山圓洞門小院子的那株老柳之下,想了一想,便叫來他那個黃臉老婆說:“吳有他娘,整理上東西,我們回家吧。”
那黃臉老婆著實嚇一大跳,說:“老頭兒,這不是我們的家?你要我們搬哪裡去啊?“
“這是吳山圓洞門,是杭家的,嘉喬明日回來,這房子就是他的了。”
黃臉老婆到底沒什麼心計,腦筋一點別不過來,反倒喜出望外:“明日嘉喬回來了?真是的,也不告訴我一聲,看這兵荒馬亂的,到哪裡去弄好吃的。”
話說到此,被吳升大吼一聲喝斷:“別人家的兒子,要你軋什麼忙頭!”
老婆愣了半天,才說:“從前——”
“——從前是從前,從前他不是漢奸,我收他,給他一口飯吃。如今他跟日本人討飯吃去了,他就不是我們吳家人了。“
老婆想了想,也不知道此事到底嚴重到什麼分上,又說:“從前你還說,總有一天要搬到他們羊壩頭五進大院子裡去的。現在'倒好,連這吳山圓洞門的小院子都保不住了。”
吳升長嘆一口氣,對老婆說:
“嘉喬要害人啊,和他在一起,不要說羊壩頭五進大院,連昌升茶樓也早晚保不住,我們還去跟他套什麼近乎!”
老婆嚇哭了,說:“老頭兒,要不我們還是跟大家一起逃吧,偏偏就是你捨不得這份家業,家業再要緊,也是人要緊啊。”
又是一陣槍響,眼見著,城郊東南,火光就恐怖地升起來了。吳升望著那片被火光照徹的天空,長嘆一聲,說:“來不及了,已經開始死人了”
吳有從小不好讀書,跟著一幫久居在租界的日本浪人,在杭州城內趁火打劫,沿街牆上朱墨淋漓地一路寫著標語——”大日本皇軍乃神軍也,皇軍武運長久“等等,他也就只配跟在後面拎糊糊桶。那寫字的朝哪面牆上一指,吳有就朝著哪面牆上揮刷子,心裡面竟還激動得不行。心想,此時嘉喬若騎著高頭大馬進城,恰恰碰到他吳有在鞍前馬後地跑,說什麼也得在皇軍面前為他美言幾句的。他吳有別的理想也沒有,就是想在杭州城的黑白二道上,做一個響噹噹的人物,腳一跺滿城顫,此生足矣。
正那麼一邊想著一邊起勁刷著,就見眼面前一扇上了門板的門開啟了,從裡面探出一箇中年男子的頭來,正是杭嘉和的同學陳揖懷。看著這撥子人在黃昏中哈吃喝喝的,一時十分吃驚,說:“昨日我這裡門板上還有一條'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呢,好不容易用豬毛刷子刷乾淨了。你們這會兒寫了,我還得刷。各位耐耐性子,等趕走日本佬,我第一個來寫。我這一手顏體,杭州城裡也好算算看的,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
那群惡棍聽了,一陣大笑,說:“你四隻眼睛也不曉得怎麼生的,出來看看,我們寫的是什麼?”
陳老師湊近了一看,臉色頓時就變了,緊張地回過頭來,面孔在濃暮中一下子刷地雪白,只有那兩隻眼睛在鏡片後面,出奇地亮了起來。
“瞌眈不醒,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吧?”
陳揖懷說:“知是知道,就是沒想到你們這般氣急喉頭,饅頭還沒蒸熟,就來煞不及要出籠了!”說完,陋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那夥人,此時一個個都跟吞了炸藥似的,見陳老師這般吃相,一時就躁怒起來。有一日本浪人就說:“明日皇軍到,第一個叫他吃生活。”
正說著要走,只見門又開了,一杯涼茶迎面就沒了出來,茶渣倒了吳有一身,吳有大吃一驚,吼道:“你幹什麼!”
陳揖懷輕輕回答:“茶有茶渣,人有人渣,你家賣茶,這點道理還不曉得?”
吳有再蠢,也能聽出來陳老師這番話的意思。上去要抽人家耳光,便見一浪人撥開了吳有,將陳老師一把從門裡拖了出來,冷笑著,說:“你們中國人很會說話,也很會寫字。不是說你有一手好顏體嗎?我要你這就給我們寫——大日本皇軍萬萬歲——你給我寫!”
陳老師說:“日本佬還沒進城呢。”
“我諒你現在也不肯寫,“那浪人突然抽出刀來高舉在頭,“我今日也叫你知道什麼叫人渣!”
但見手起刀落,一聲慘叫,陳老師右手臂,竟生生地被劈了一刀。只聽陳老師一聲慘叫,嚇得吳有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