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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芭蕉扇子,叭喀叭喀給他扇涼,就說:“小老闆娘一雙腳那麼大。”
“你說過了。”小茶說。
“眼睛這麼大。”他又比劃了一下。
小茶沒看,不理他。
“小茶,你當心!”
吳升又說,怒氣衝衝。
“當心什麼?”
“當心我!”
他幾乎是咆哮地叫了一聲,便衝下了樓梯。
他在樓下給人上菜端水的同時,一股怒氣越來越不可扼制地從丹田湧上。他的同夥們都很高興,有酒喝了,還可以多拿切金。他本來應該和他們一樣——老規矩了——小小年紀出來,掙了錢,到了年紀,回安徽老家結婚。終身大事辦完,再出來掙錢,從此便過那種“三年兩頭歸,一歸三個月“的日子。碰到好的老闆,回家還可以帶足三個月的工錢。這樣做到老了,打個包袱,裡面是一生的積蓄,然後,滾出杭州城——你這個徽州鄉巴佬,一輩子也就是打了個長工。
有幾個,能像這山羊鬍子的吳茶清?有幾個?如果杭九齋不死,哪裡有孤兒寡母傾斜的大廈,等待他去支撐?
五魁首啊,六六順啊,七匹馬啊這些人,生來註定就是窮死的命。吳升不一樣,他覺得自己與眾不同,雖然在人家眼裡,他是一錢不值的。他連怎麼樣講話都沒有學會,不是講過頭就是沒有講到位,比如他幹嘛要在小茶麵前比劃小老闆孃的腳和眼睛呢?
此時,他還有些股股防隴,他一頭拴在了小茶身上。這個女子美嗎?當然很美。小茶來以後,茶行的夥計們都變了樣,有時他們像是被她灌了迷魂湯,走路像是在水上打飄,有時又像是注了興奮劑,性情浮躁,生活與勞作卻都靈動起來。不過,對吳升而言,這又都不是主要的。吳升覺得,他最滿意的是他似乎是可以凌駕於她的,他喜歡僅僅在她一個人面前肆無忌憚,因為他在別人面前過於恭順了。
吳升想到小茶坐在凳前,叭喀叭嘻地給杭天醉扇扇子,手裡的一隻飯碗就失手打碎了。他撿碎片時,不假思索地便在自己手上輕輕割了一下。他哎喲一聲叫後,血就湧了出來。然後,順理成章地就上樓包傷口去。
他略略略地跑了幾步,象徵著光明正大,然後突然一個煞步,他脫下他那雙布鞋,躡手躡腳,賊步蛇行。他在走廊的一半地方就聽到小茶房間的聲音了,你說是呻吟也罷,是姐笑也罷,這聲音讓吳升毛骨驚然。他用一隻手死死卡住那正在流血的手指,一步步,在黑暗中往前摸去。他聽得越來越清楚了,小茶的聲音是不可扼制的扼制,害怕、顫慄、驚慌失措,但又忘乎所以——這個婊子!但杭天醉的低聲掙扎的話卻叫吳升百思不得其解,他為什麼一遍遍地說:“誰說我不行!誰說我不行!誰說我不行!“
接著,他終於把眼睛貼在了門縫間——他看見了一切:兩個昏黃的身體,裸露著,被燭光照耀著,四肢和軀體,一會兒明亮,一會兒昏暗,並且在極為有力地起伏著,彈跳著。吳升看見了仰起又倒下的小茶的小臉,汗水把她的頭髮沾貼在頰間。她的小嘴半張著,吐著氣,像是就要死了。她的脖子軟軟地掛了下來,彷彿抽去了筋骨。
而從背後看上去,杭天醉多麼英武有力。修長的裸背,絹黃,無一瞬疵,手和腳,長長的,纏在女人身上。他在激烈地蠕動著,彷彿力量永無止境。他在不斷地俯衝時,口口聲聲地咬牙切齒地說:“誰說我不行!誰說我不行!誰說我不行!“將滅的燭光在他的說話聲中爆跳著,一亮一黑,一亮一黑,在歸於黑寂的一剎那,吳升聽到那男人的長長的迸發出來的嚎叫——那聲音幾乎可以說是太響了,吳升那隻血淋淋的手指頭,一下子塞進了他的牙齒打顫的嘴中,一股血腥的鹹味,被他嚥了下去。
吳升不清楚,自己含著血淋淋的指頭,在門外的暗夜中,大氣不敢透一聲,究竟僵持了多久。
半夜前他一直不能入睡。他的夥伴們撤了飯局,開始搓麻將。他們叫他時,他謙恭地舉著那隻包紮過的手指頭,說:“痛。”
茶清也難得地要比夥計們早睡去了,見著獨守在堂前的小老鄉,和藹地說:“吳升,早睡去吧。”
他搖搖頭,說:“我再等等,杭老闆還沒下來呢。”
茶清像是想起了什麼,站在樓梯口,朝上叫了一聲,“小茶,下來。”
吳升的心裡,泛上了一陣惡意,他那副厚嘴唇,幾乎有些激動地顫抖起來了。他沒喝幾口酒,可是卻有一種酒後渴望發洩的委屈。他甚至有些熱淚盈眶了,在昏黑的門角中,一張黑臉,扭曲成了極其醜陋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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