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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能夠感受到丈夫死後吳茶清的頹然鬆懈,彷彿沒有了情敵,情人便也不成其為情人。路過小倉庫時,門虛掩著,裡面彷彿依舊充斥著那危險足可致命的激情,在那數得清的曖昧的期待中,林藕初每次都有要死的感覺。而每次之後,吳茶清的臉都是陰冷的,似乎沒有人色。
她始終不明白吳茶清為什麼會對她突然冷淡下來,尤其是對她生的兒子天醉的冷淡。
而在她,僅僅有兒子,有兒子可以繼承的茶莊,已經不夠了。她是需要一個男人來牽制她,反過來,她也牽制他的。
牽制的緩繩,只可能是那姓杭的兒子,儘管他對她冷淡,但卻始終沒有離開一天。忘憂茶莊的人們,便在這生命的隱忍中,漸漸地老了。
一陣風吹來,茶清說:“要下雷雨了。”
林藕初看著茶清:“和從前的雷雨沒什麼兩樣。”
“只是人老了。”
“人雖老了,有些事情卻是不老的呢。”
茶清捏著櫻桃的那隻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擠,一顆櫻桃,便被擠碎了。他隨即站了起來,說:“趁雷還未打下來,我先走在前面吧。”
林藕初站了起來,兩片衣領翻得更開,顯得很浮躁的樣子。
“虧你說得出這樣的話,莫非那雷聲,日夜只在我一個人心裡頭炸響!”
兀然一陣狂風,吹翻燭臺,吹倒茶杯。茶清見林藕初口中含著櫻桃,失聲吐出:“好大的風!”
話音剛落,平空一道閃電,霹靂嘩啦啦,爆炒豆子一般在天空跳滾,滂淪大雨,便從天而降了。
撮著沒有聽到林藕初的一聲細叫,他什麼都來不及想,抱頭立刻就向外跑。跑了半截,頭腦清爽了,又折回園中小亭。從那裡,他看到老闆娘房間四隻手關窗子的模糊的身影。接著是關門。接著,便是嘩嘩的這天地間的洗刷之聲。
撮著抱著肩頭,在假山亭中團團地來回踱步。他心實,只看天,不看別的,直到大雨嘩嘩下了一個時辰,又漸漸小下去,才把目光收回。
這雨也怪,說停便停了。撮著心思重新收回。想到自己的重要使命,才去注意夫人的房子。夫人的屋門窗關得緊緊,一點聲音也沒有。一絲燈燭也沒有。撮著有些奇怪:怎麼,夫人睡覺了,那茶清伯呢?哦!他便打自己的腦殼,真是被雨澆瞎了眼,怎麼沒見茶清伯已經走了。又一想,茶清伯到底是有輕功的,這麼大的雨走出去,一點聲音也沒有。再一想不對啊,聲音可以沒有,人影總不能沒有哇!或者是我剛才眼花,茶清伯根本就沒有來呢。正這麼想看,燭光卻又亮了,門吱啞地開啟,一隻綠瑩瑩的燈籠就先伸了出來,接著是茶清伯的身影,模模糊糊的背對著他說著什麼。然後轉過身走了幾步,便見夫人的身影,像是給茶清撣撫衣衫。接下去一件事情撮著見了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見茶清扶住夫人的肩膀,在她臉上靠了一下,然後便疾步如飛,走了。撮著不能明白的是那個矯健的身影。他想的茶清,走路慢慢的,手背在後面,見人說話,愛理不理。做起事情來倒一絲不苟。他一點也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這麼怔著牛眼發呆的時候,那邊門已經關了,這邊的人,風一樣地飄走了。
撮著沒辦法了,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趟著水,在鋪著鵝卵石的小徑上,失魂落魄地走。他腦子有點笨,但也曉得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個人也說不得的。那麼對少爺呢?一想起少爺,他突然像是當頭一棒,他想到少爺明天是要走的,就什麼也顧不得了,一邊追著,一邊叫著:“茶清伯,茶清伯,你停一停,停一停!”
茶清這時已經走出夫人的院子,在西夾道里走,他一個回頭,穩穩地站住,盯著撮著。撮著跑近了,站住,他看到茶清伯的兩隻眼睛,此時都是滴綠的。
撮著胸口“當“的一聲,剛才的事情,一下子都跳了出來。
“深更半夜,你在哪裡?”
“我、我、我來找你。”撮著結結巴巴地說,見茶清伯的兩隻眼睛越來越綠,“少爺他、他、他說要去東洋了。”
“什麼時候?”
“明、明日一早,拱高橋。”
茶清問聲不響,黑趣越地站著,兩隻布鞋,鞋面還是乾的,綠燈籠,映得一地綠水。
“找過夫人了嗎?”
“沒有。”撮著自己也不知道,他怎麼會這樣回答。
“為什麼不去?”
“下雨,躲在亭子裡,太遲了。茶清伯,少爺要去東洋,我急煞了。“
茶清搶著鬍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