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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說,“皇帝被趕下龍庭了。這下你總清楚了吧!”
“你是說宣統皇帝啊?曉得的曉得的,皇帝小是小了一點,那新皇帝還好吧?“
“什麼新皇帝?沒有新皇帝了!”
撮著放下了擔子,覺得相當茫然。沒有新皇帝是什麼意思呢?可惜少爺又不在身邊,沒人肯指點他。正納悶著,肩腳上兩隻大手接了上來,撮著回頭一看,正是那兩個當兵的。
“你們要幹什麼?”
“幹什麼?我問你還想不想進城?“
“想。”
“剪辮子!”
一讓我回去再說,讓我回去再說。”撮著拚命掙扎。
“讓我回去再說,讓我回去再說”一群小孩子模仿著他那笨拙的樣子,邊叫邊笑。那兩個當兵的也忍著笑使勁按他的頭皮。這使得撮著在恐懼中更感到屈辱,他不顧一切地掙扎起來,嘴裡卻叫著:“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當兵的卻不耐煩了。一把把攝著按在地上,另一人明晃晃的大剪刀就上來了,嚇得撮著大叫:“我不剪!我不剪!“話音剛落,頭一輕,他曉得,頭髮已經沒有了。當兵的一拉,脖子上的辮子滑了兩個圈,辮梢最後毛刺刺地刺了頭髮的主人一下,然後,便揚長而去,物以類聚,入了那隻辮子筐。
撮著趴在地上,抱頭痛哭,有生以來,他還沒有那麼哭過。他哭著想著,想著哭著——我怎麼站起來往城裡走呢?我怎麼進杭家忘憂樓的門呢?我沒有了辮子,以後還怎麼做人呢?
當兵的,顯然也被他哭得不耐煩了,一把拎起他,便把他揉進城門,順手在他頭上壓了頂破草帽,說:“別哭了,再哭就是奸細!”
撮著也不曉得對奸細會怎麼處置,但破帽遮顏,他終於可以過鬧市了。便挑著年糕擔,擦著中年男人的淚水,躲避著人群,羞澀地朝羊壩頭走去。
忘憂茶莊此時已經亂了套,上了排門,生意也不做了。林藕初早上起來,到天醉的院子去一看,地上又是席子又是爐子,正門敞開著,地上拖著深深痕跡,花花草草的東歪西倒,竟像是被打劫過一般。林藕初急了,跑進了房間,看看倒是沒少什麼,只是夾牆的門被開啟了。再回過頭,嚇一跳,一個男人,東洋人的模樣,靠在客廳那張美人榻上,竟睡著了。
林藕初跑到院子裡,才叫了兒子媳婦兩聲,便見小茶拖著鞋跟披頭散髮從廂房裡衝了出來。林藕初見了她這副模樣,心裡不高興,問:“日頭都一丈高了,家裡人都哪裡去了?”
小茶說:“都革命去了。折騰了一夜呢,孩子們才睡下。“
“那屋裡的男人是誰?”林藕初問,“怎麼跑到你男人屋裡去了?”
小茶一按額頭:“是羽田先生吧?少爺的朋友。昨日帶了女兒來拜訪,外面就打起來了,出不去。“
“天醉現在哪裡?”
“說是被接到舅爺珠寶巷去了。”
林藕初急得亂轉,正不知如何是好,羽田卻又一頭撞了出來,嘴裡說著:“打攪了打攪了,萬分抱歉,萬分抱歉。”
小茶說:“羽田先生,也不知外面亂成怎麼樣了,我們女人又不敢出去。”
“我去,我去!”他掉頭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來,鞠九十度的大躬,“葉子,暫時就託付給您了。”
“葉子是誰?”林藕初問。
“鄙人的女兒。”
“你放心去吧,“林藕初倒也熱情,“有我們照應,你女兒沒關係的。”
羽田剛走,從圓洞門外又進來三個人,小茶暗暗地吃了一驚。原來,那個拉推著撮著的,正是吳升。前面捻著山羊鬍子的,則是茶清伯。
林藕初問:“你們三個人怎麼湊到了一起?外面怎麼樣了,你看我們這個家,兵荒馬亂的,兒子也不在,媳婦也不在,統統都去革命了!這是個什麼世道?“
話音剛落,撮著扔了草帽,哭倒在夫人腳下:“夫人,我這副樣子,沒臉見你了!”
大家這才看清楚,撮著一頭亂髮,齊根剪掉。剪得又不整齊,的確又滑稽又難看。小茶抿住嘴,忍不住要笑,死死地才忍住。
茶清緩緩地說:“不太放心,到府上來看看,吳升要陪我。巡撫署,一把火燒光了。剛剛去看過,巡撫增溫,逃到後山,剛剛抓牢,關在福建會館。走到門口,曙,我就見撮著蹲在牆腳邊,不肯進來。說是沒臉皮,呆——徒!”
茶清說到這裡,對小茶說:“去,拿把剪刀!”
林藕初問:“你也剪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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