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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茶莊的老闆娘要哭,又不敢,怕驚動更多人,生出是非。所幸庭院深深,連忙叫了攝著去關大門,撮著走了幾步,又迴轉來,說:“鐵頭來了。”撮著愛叫寄客鐵頭,還以為他是個天生的惹是生非的坯子。林藕初心裡便叫苦不迭。這個趙寄客著了魔似的,整天在天醉面前聯噪不已,弄得她這個寶貝獨生子,連杯熱茶都不再有心思喝。礙著趙老先生面子,又不好撕破臉皮去得罪。正不知如何是好,那活冤家又在屋裡頭叫:“寄客兄,寄客兄,你看我媽把我家忘憂樓府弄成個牢獄之地,要把我像譚嗣同一樣押到衙門裡去呢!”
林藕初一聽,氣得丁丁當當從腰間夾襖上拉下鑰匙,一把扔給心急慌忙走來的趙寄客,說:“我是管不了你了,叫你寄客兄管著你吧!”
說著,就坐在園中那叢方竹旁的石鼓凳上掉眼淚。
那趙寄客,也是個不知老小的賊大膽,手一揚,薄浦灑灑接了鑰匙,說:“伯母只管放心,有我趙寄客在,天醉進不了菜市口。”說完,徑直去開了房門。
杭天醉正在屋裡急得火燒上房,見趙寄客來了,一盆子水澆下似的,卻反而不急了,轉身就躺在他專門從母親屋裡搬來的美人榻上,伸直了兩條長腿,長嘆了一聲:“哎,這次,怕是完了。”
“嘆什麼氣,還不到你哭的時候呢!”寄客一把端起那隻曼生壺,對著壺嘴一陣猛吸。杭天醉想奪過來,嫌他弄髒了壺口,又一想這本來就是他的,欠起的身子,又倒下了。
“聽說書院擴充學員的詔命收回了,監院本先借墊的建築裝置一干費用,六千餘元,都不知到哪裡去籌集了呢!”
“瞎操心,林大人什麼樣的品行,會看著自己創辦的書院於水火而不顧?”
“林大人怕是此刻自顧不暇了吧。”
“也好,讓這些'保皇派'頭腦清醒清醒。”趙寄客雙手握拳,擱於膝上,腰骨筆挺,坐在太師椅上,“大清國本來就該土崩瓦解了,還只管相信那一個兩個皇帝做甚?”
杭天醉激動了一番,現在有些疲倦了,便蒙著雙眼睛,用餘光看著房梁,道:“寄客,我們怕不是空撈撈一場。人家是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我們這般天地間芥子一樣的微塵,參與不參與,又能左右什麼大局呢?”
見杭天醉又把那副頹唐嘴臉搬出來,趙寄客急忙把手一指:“打住,我最聽不得你說這些混充老莊又夢不到蝴蝶的酸話。我來,也不是聽你這番理論的,你可聽說今日城中的一大新聞?”
杭天醉一聽,立刻就跳起來,睜大那兩隻醉眼,間:“什麼新聞?今兒個我被媽鎖了這整整的大半日,心裡寡淡,正要弄些訊息來刺激刺激,你快說來我聽!”
趙寄客便拉了杭天醉出門:“走,上三雅園喝茶去,那幫老茶客廠可是專門等著忘憂茶莊的少東家讀《申報》呢。”
“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讀報?”
“大丈夫嘛,去留肝膽兩崑崙,天崩地裂也不改色,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到茶樓讀報,是勵志社同仁共商定的,你想破例嗎?”
“小弟不敢。”天醉急忙揖手,“我掏了這半日,正好放風。只是你又何必用什麼新聞來勾我呢?”
“真有新聞。三雅園來了個唱杭灘的,'三國'唱得到門,姓段,你不想去見識?”
天醉一聽,眉眼頓時就化開來,連聲說:“去!去去!莫不是我們小時候的那個姓段的先生把紅衫兒帶回來了。這麼好的事情,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趙寄客連連搖頭,說:“你啊,公子哥兒一個。到底也只有拿公子哥兒的辦法對付。我這是噱你呢。看你誠不誠心,哪裡有什麼段先生?”
“'去看看去看看,萬一碰上呢!”
天醉三步並著兩步,跳出門去,急得他媽在後面跟著問:“小祖宗你又要死到哪裡去?”
“這不是到衙門裡去投案自首嗎?”天醉故意氣他母親。
“撮著,去,跟牢!”林藕初命令道,又帶著哭腔,對趙寄客說,“寄客,你也是個寶貝,幹萬別在外面闖禍啊。你爹一把年紀,你娘前日還來我這裡滴眼淚呢。“
趙寄客趕緊捂著耳根往外走,他平生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婆婆媽媽的廢話了。
那一天,趙寄客要把杭天醉拖去的三雅園,是杭州清末民初時著名的茶館。就在今日的柳浪聞寫,離從前的忘憂茶樓也差不了幾步。因這幾年由忘憂茶樓改換門庭的隆興茶館江河日下,敗落少有人問津,三雅園便崛起取而代之了。店主王阿毛牛皮得很,漢族青年,旗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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