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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華說:“曉得。”
王老太又說:“男怕幹錯行,女怕找錯郎啊!”
燕華說:“曉得曉得。”
王老太深深嘆了一口氣,不出聲了。
燕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一身汗,熱醒了。三點半,該去上班了。
燕華的第一趟車四點鐘準時發出。售票員依然是小乜。車過江漢路時,她們發現了貓子。貓子睡在四的竹床上,毫不客氣攤成了個大字。燕華最恨四,說:“這個混帳東西,哪兒不好睡。”
小包說:“貓子搭帳篷了。”
燕華說:“呸,流氓。”
小乜說:“個巴媽,他在大街上‘搭帳篷’,我把眼睛剜瞎它?”
燕華說:“個婊子養的!”
小包說:“結婚吧。莫丟人了。”
小乜縱情大笑。
燕華說:“小點聲夥計,武漢市就現在能睡一會。”
小包掩住口,吃吃笑個不住。
燕華駕駛著兩節車廂的公共汽車,輕輕在竹床的走廊裡穿行,她儘量不踩油門,讓車像人一樣悄悄走路。
以沙漠為背景的人與狼
“嗨?”
問他。
“嗨,”他說,“馬上就好。”
在這簡潔的問答之間,塔克拉瑪干沙漠是美麗而安詳的。下午三點鐘的陽光光線已經比較柔和,微風中的沙漠以一種流線型的柔若無骨的姿態靜靜躺在陽光下,這就是歷史有時候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某種狀態。它容易使人們在無意之中深信不疑地接受它。於是,在這個美麗而安詳的下午,在塔克拉瑪干沙漠深處,車隊沒有停下。九輛大卡車一輛接一輛地從江安身邊開了過去。江安吹著愉快的口哨鑽進車廂底下修理他出了一點小毛病的大卡車。
江安一直都吹著愉快的口哨。江安以擅長吹口哨講故事射擊而聞名。在愉快的口哨聲中,江安沒用多少時間就把車修好了。
在踩著油門一氣追趕了兩個小時之後,富有經驗的江安悚然一驚,後背升起密密麻麻的蟻走感,他誤入歧途了。
江安環顧四周:茫茫沙漠。茫茫沙漠。茫茫沙漠。茫茫沙漠。茫茫沙漠上只有一滴緩緩下墜的如血夕陽和一輛大卡車。江安有點傻兮兮地笑了一下。
人的視野是有限的,就在江安的視野邊緣,有一片茂密的胡楊林,這裡棲息著一群正處在動盪時期的狼。塔克拉瑪干沙漠是有狼的,風和日麗的時候也有狼。但人們怎麼可能在平常的某個吹口哨的時刻還想得那麼深刻呢?
其實,人們總保持思想的深刻也無法預見自己會遭遇什麼。狼也許來,也許不來。狼是另一個世界,就像樹木、花鳥、蟲魚一樣,與人不在同一個語境。它們與你不在同一個語境,你的深刻於它們有什麼關係呢?
江安在傻笑的頃刻間已經變深刻了,他頓時感到了由沙漠的美麗安詳中滲透出來的恐怖。他的臉變長了。他明白自己犯了錯誤。他極為懊喪呸地吐了一口痰。他飛快地轉動腦筋,研究對策:是憑著多次的經驗往前闖呢?還是掉頭往回開呢?江安反覆掂量,舉棋不定。沙漠上只一滴緩緩下墜的如血的夕陽,他拿不準危險在哪個方向。他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又傻笑了一下。然後,他找出了一枚硬幣。
在江安誤入歧途的最初一刻,狼就知道了。
一隻叫作敏的年輕的狼閃電般地將這個訊息傳到了胡楊林。
第一個決定是頭狼王作出的。年邁的王只穩健地說了一句話:不宜出擊!
如果這群狼裡頭沒有出類拔萃的芎的話,江安這次的誤入歧途將有驚無險。但不幸的是這群狼裡頭有芎。芎是一隻到了該做頭狼的年紀而沒得到機會的空懷壯志的狼。它是肯定要與王作對的。當王話音一落,芎就大聲說:為什麼不出擊?
王聲色不動。王身邊的狼回答: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
那麼請問,芎依然大聲說,我們可以過問什麼呢?
芎根本不等回答,轉而委屈又悲憤地說:我們已經餓了許多天了!我們很久很久沒有吃人了!我們只是要活命吃飯而已!
王冷冷一笑。王身邊的狼說:芎!你別他媽做出為民請命的樣子!現在情況十分清楚,對於一輛效能優良的美式軍用大卡車,我們能有什麼辦法?而且它拉的是一大罐汽油,難道還能指望它會因缺油而拋錨?你這不是讓大家白白去送死嗎?
整個狼群都糊塗了。狼們一會兒望著王,一會兒望著芎,不知所措。
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