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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佑開車不出事、交警不找麻煩撕票罰款。”說完這句話,陳春鳳的眼神就不停向車外逡巡,臉上露出惶恐神色。
嚴鴿注意到前方的十字路口處,叉腰立著一個面色陰沉的交警,正在向這裡打量著,陳春鳳急忙減慢速度,慌了神似的對嚴鴿說:“這新車我還沒辦手續,這下子麻煩惹大發了!”
就在陳春鳳失神的一剎那間,從左邊路口猛然躥出一臺悍馬大吉普,陳春鳳剎車不及,左側車門早已被撞上,嚴鴿感到身體猛然前傾,腦袋幾乎撞到了前邊的背椅上。驚魂甫定的陳春鳳還未能作出反應,只見從悍馬車內跳下一個車軸漢子,幾步躥到計程車前,指著陳春鳳就是一陣咆哮。
嚴鴿看得真切,這人戴著大號寬邊墨鏡,下巴突出,脖子和腮部的肌肉連為一體,雖然有鏡片的遮擋,仍然使人感到兩隻眼睛的咄咄兇光。可就在這張臉貼近車窗的時候,突然變為了獰笑。嚴鴿注意到:當這個人摘下墨鏡的一剎那,陳春鳳的肩頭痙攣似的抖動了一下。
之後的事情也發生陡然變化,那人不僅沒有再找麻煩,反而向趕到車前的交警大聲呵斥著什麼,這傢伙似乎有意在陳春鳳面前抖威風,當身材魁偉的交警向他敬禮致意,揮手令陳春鳳的車快走時,他竟然粗野地推了對方一把。交警站立不穩,使本來斜戴著的帽子一下子掉落在地,滾出去好遠。這名交警竟出奇地恭順,撿起帽子沒有吱聲,反賠著笑臉作手勢讓焊馬通行。
壯漢得意洋洋,戴上墨鏡朝陳春風打了個響指,登車揚長而去。嚴鴿此時本想下車,轉念又剋制了自己。她注意到,那臺悍馬車後窗玻璃上貼有“滄海市政府巨輪工地專用車”的字樣。
陳春鳳下了車,發現左側門被撞了一個凹陷的坑,鮮紅的漆皮也脫落了,心疼得幾乎落淚。
“為啥不讓他修車?!”
陳春鳳咬咬牙沒做聲。
“這個人你認識他嗎?”
陳春鳳重重地撥出一口氣,閉上廣眼睛,而後突然回過頭說:“嚴老師,下一站我先送你上金島。”
嚴鴿看得出來,陳春鳳此時心神不定,不僅是為撞了車,肯定還有另外的難言之隱,便點頭表示同意。她輕輕從後面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陳春鳳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
從半島大道駛過繁華的解放路,很快到了金島區政府所在的同志街,這條街正處在金島的西北隅,嚴鴿記得這裡有一個派出所和區法院隔壁辦公,便想在附近停車。遠遠地看到街頭上圍著不少人,下車走近了看,只見一個裝束奇特的上訪人正蹲在派出所門口打快板,腳邊堆放著一個用得發黑的塑膠編織袋。那人嗓門高亢,快板說得押韻合轍,並且越到後來越是情緒激憤。
竹板一打淚一串,傷心的話說一段。
我的名字張麥年,家住滄海金島岸。
為開金礦田被佔,三十三戶丟飯碗。
青山挖得黑洞洞,草木不長水汙染。
牛下怪胎雞黑蛋,娃娃吃桃翻白眼。
國營礦山不景氣,個人發財把錢賺。
為爭坑口鬧血案,刀槍炸藥催淚彈。
我找鄉長去理論,只為種田有碗飯。
不想他竟出惡言,一推二操轟出院。
三拳打我腰岔氣,四掌扇我耳目眩。
告狀你到聯合國,回來還得歸我管。
那人戴一頂髒兮兮的藍絨帽子,邋遢的帽簷壓住眉心,鬍鬚多日未剃,灰白相間的亂髮從中蓬出,腦後的髮梢幾乎垂到肩上。他上身披一件不合體的灰夾克。兩腿的褲管一長一短。那人大概患過小兒麻痺症,一條腿只有胳膊般粗細。看到越聚越多的人群,他顯得越加精神亢奮,繼續打板說道:
派出所你該立案,打人傷人侵人權。
叫聲法官你該管,我有鐵證敢上天。
求得司法來支援,請來代理一老漢。
主證旁證調齊全,小民告官盼青天。
嚴鴿邊聽邊問一旁的陳春鳳,他說的老漢指誰,陳春鳳附在她耳朵上說,他說的老漢是她二叔,名叫耿民,綽號“老天爺”,是島上盡人皆知的“三杆子”,叫槍桿子、筆桿子和秤桿子。解放初剿匪反霸當過民兵模範,後來學了文化掃了盲寫過劇本,“文革”受了迫害賣了十年豆腐。現在是市裡老年法律協會的律師,經常代理老百姓打官司,天不怕地不怕,尤其不怕見官,省市領導的辦公室他推門就進,遇到不平事他就告狀反映,一張鐵嘴得理不讓人,區委書記區長也拿他沒辦法,這段快板八成是他給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