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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道:我信,我信。說著手就朝她胸前伸去了。
公司是一座玻璃外牆的大廈,從某個角度看去,就像不存在的一樣;所以它頂上那紅色的標語牌就像浮在空中一樣。那條標語是個大人物的語錄:“世間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個可寶貴的。”在大廈的腳下,有一圈白色的柵欄,柵欄裡面是停車場,裡面停著我那輛紅色的賽車。車前面放了一塊牌子,上書“11000”;我認為這個價錢太便宜了,我買時是22000,才開了不到一年嘛。柵欄牆外有個書攤,攤上擺著《我的舅舅》,封面裝潢都是老樣子,並且署的還是我的名字,但是也有一個白底紅字的“D”,並且註明了是“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總公司監印”。老闆說,內容和“沒D字”的全一樣,可是看它不犯法,所以書價也就加倍了。但我看到這一切時,心裡想著:反正我也是要死的,等我死了以後,這些東西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誰愛拿就給誰拿去好了。我承認,那時我滿腦子是自暴自棄的想法。但聽說F是公司的人之後,我又振作起來了。
我把手伸到F胸前時,她把我的手推開道:你聽我講嘛。於是我就把手縮回去,把食指咬在嘴裡。我必須承認,當時我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這種狀態和與我師妹做愛時大不相同。F告訴我說,她是心理學家——是技術人員(這也沒什麼不對的,假如把人當成機器零件的話)——不介入公司的業務,她只管給人治心理病——她講的這些話,我都聽見了,但沒有往心裡去,一雙色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憑良心說,我覺得她比我師妹好看多了。
我上次和女人做愛是三個月前的事了。當時我在公司上學習班,收到我師妹的信,讓我去一下。傍晚時我就開車去了,我師妹那裡還是老樣子,白色的花園洋房,只是門前掛了一塊“出售”的牌子。我在她門前按了好久的門鈴,然後看見她瘦了不少,短頭髮有好久沒剪了。然後我的胃囊上就捱了狠狠的一拳,疼得我躬起身來,鼻涕眼淚一齊流。再以後她就往裡面走去,說道:混賬東西!你把我害慘了你!
那時我師妹的家裡大多數傢俱都沒有了,客廳裡剩了兩個單人沙發,她就坐在其中之一上面,黑著臉不說話。我坐在另一個上面,撫摸著慘遭痛打的胃——幸好我還沒吃晚飯,否則準要吐出來——這時我的臉想必是慘白的。這件事用不著解釋,她肯定是遭我連累了。那間客廳鋪了厚厚的地毯,地毯上面有幾張白紙片。沉默了好久之後,我師妹氣哼哼地說道:明天我就要滾蛋了,你有什麼臨別贈言要說嗎?我確實想說點什麼,比方說,我是混蛋;再比方說,我也要被安置了。但是最後我暫時決定什麼都不說。這樣比較含蓄。
有關我師妹的情形,有必要補充幾句:她是洋人叫做“tomboy”那一類的女孩,而且脾氣古怪。有時候我和她玩,但沒有過性關係。有關我自己的情況也有必要補充幾句,在遭安置,更確切地說,被她打了一拳以前,我最擅長於強辭奪理,後來就什麼都不想說。那一拳也值得形容一下,它著實很重,她好像練過拳擊,或者有空手道的段位。我們在客廳裡枯坐良久,我師妹就站起來上樓梯。上了幾磴之後,忽然在上面一跺腳,說道:你來呀!我跟她上去,上面原來是她的臥室,有一張床,罩著床罩,我在那裡只能弓著腰,因為是閣樓。我師妹把衣服都脫掉,拉開床罩爬上床去,躺在上面說:做回愛吧。我要去的地方連男人都沒有了。
我師妹後來去了哪裡,是個很耐猜的問題。‘除了住監獄,還可能去了農場、採石場、再教育營地,現在這樣的地方很多,有公辦的、民辦的、中央辦的、地方辦的,因為犯事的人不少,用工的地方也多。她不說,我也沒有問。這類地方都大同小異。順便說一句,在安置的前一天,我受了她的啟發,從“Pizza Hut”要了十二張pizza,這是我最愛吃的東西,每張上面都要了雙份cheese,加滿了mushroom green pepper、bacon,以及一切可加的東西。我拼了老命,只吃下了兩張半,後來還吐了。但是不大管用,到現在還想吃pizza,而且正如我當時預料到的那樣,沒錢去吃了。只有做愛管得特別長,到現在還是毫無興趣。我師妹並不特別漂亮,面板黑黑的,只是陰毛、腋毛都特別旺。她氣哼哼地和我做愛,還扯下了我的一綹頭髮。從那時起我開始脫髮。再過一些日子,我就會禿頂了。
現在我經常想:假如和我師妹安置在一起,情況將會是怎樣——也許每天都做愛,也許每週做兩次,或者十天半月一次。不管實際情況是怎樣的,我們彼此會很有興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