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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討厭過阿曼德,他所感受到的只是不斷增強而且愈發絕望的慾念。
書店裡的某個女孩拿起黎斯特那本書,透過櫥窗看著他。他的呼吸造成玻璃上
的一片水蒸氣。甭擔心,我親愛的。我可是個大富豪,可以買下這整家書店給你當
作禮物。我是某個島嶼的擁有者,也是惡魔的寵兒,他會應允我的每個願望。想要
挽起我的手臂嗎?
佛羅里達的海岸昏暗了好幾個小時,可是夜之島早就閃閃發光。
打從日落開始,商店、餐廳、酒吧都開始營業,開啟它們毫無瑕疵的巨幅玻璃
就在那棟奢華的五層大樓。銀色的電梯也開始低吟啟動。丹尼爾閉上眼睛,設想著
玻璃牆垣在碼頭上翩然升起的光景。他幾乎可以聽到噴泉舞動的聲響,看到永遠脫
離時節的水仙花與鬱金香花床,並且聽見那飽富催眠力的音樂,如同一顆在底處震
動的心臟。
阿曼德現在八成在別墅的一些燈光昏暗的房間漫遊,讓鐵門與石牆為他隔開觀
光客與商店。他們的別墅是一棟有著一整層樓玻璃與廣闊陽臺的宮殿,被白色的沙
灘拱立著。它既孤絕於外界,但也貼近那振動不休的驛動,巨大的客廳面對著邁阿
密海灘的閃亮燈光。
又或許他從某一扇隱蔽的門跑出去,進入公共的廊道。他稱之為『在人類之中
生活與呼吸』,這就是他與丹尼爾所建造起來的私密宇宙:安全、自給自足。阿曼
德愛透了海灣吹來的溫暖微風,夜之島永續不絕的春天。
一直到黎明破曉,燈光才會熄滅。
『派一個人來接我吧,阿曼德,我需要你!你不也想要我回家去嘛。』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不需要有奇異的夢境,或是黎斯特在錄音帶與錄
影帶上展現他魔鬼的嘶吼。
本來一切都好,直到丹尼爾感到非得遊走於各個不同的城市,行走於紐奧爾良、
芝加哥,或是紐約的人行道上。接著是突如其來的斷裂感,他領悟到自己呆坐許久,
或者他會從某張不乾淨的床上驚醒,害怕莫名,無法記得所居留的城市,以及之前
待過的地方。然後車子會過來迎接他,自用飛機將他載回去。
這是不是阿曼德乾的好事,逼得丹尼爾間歇性發狂?他是否被某種陰毒的魔法
所困,被榨乾每一滴樂趣的泉源、每一絲生命的實質,直到他眼巴巴地渴望那輛熟
悉的轎車來帶他到機場?至於那個接送的男人,他從未被丹尼爾的襤褸模樣嚇到。
直到丹尼爾終於回到夜之島,阿曼德當然會矢口否認。
『因為你的慾望所致,你才會回到我這裡,丹尼爾。』阿曼德總是冷靜地這麼
說,臉龐充滿光輝,眼眸裡愛意滿溢:『現在你所擁有的只剩下我,你自己也知道,
瘋狂就在門外埋伏等候。』
『老調重彈。』丹尼爾總也這麼回答。那些要命奪魂的奢華。柔軟的床褥、音
樂、遞到手心上的酒杯。房間裡總是擺滿鮮花,他的飲食裝盛在銀製托盤。
阿曼德仰躺在一張黑色天鵝絨制的沙發椅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穿著白色
長褲與絲制襯衫,他像是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甘尼梅德。他看遍新聞節目、電影、
自錄的閱讀詩集影像、愚蠢的搞笑劇、劇情片、音樂劇、默劇等等。
『進來吧,丹尼爾,坐下來。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巢。』
『你這個狗孃養的東西,』丹尼爾會這麼說:『你要我回到這裡,所以你召喚
我。我無法吃睡,什麼都做不了,只是整天晃盪,心裡想的都是你。這是你造成的。
』
阿曼德會微笑,有時大笑。他的笑聲充滿感懷之意、也不乏幽默,聲音甜美可
人。當他笑著的時候,就像是個人類。『冷靜下來,丹尼爾,你的心跳非常劇烈。
我會感到害怕。』他光潔的額頭出現細小的紋路,聲音因為悲憫而低沈:『告訴我
你想要些什麼,我會為你辦到。為何你總是不斷地逃跑?』
『一堆謊言,你這個雜種。說什麼你想要我,你只會永遠折磨我,看著我氣絕,
而你會覺得很有趣,不是嗎?路易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