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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苦澀感與日俱增。與阿曼德的生活讓他發狂激動,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想
到自己的家人,以及過往的朋友。他確定有寄支票給親人,但他們現在只是名單上
的符號。
『你永遠不死,但是每一夜你都會看著我逐漸死去。』
終於演變成恐怖、醜惡的吵架。阿曼德崩潰了,玻璃般的眼球盛滿無聲的憤怒,
然後無法控制地輕聲哭泣起來,彷彿某種早就遺失在時間之流的情緒再度被喚起,
威脅著要把他四分五裂。『我無法做到。如果你要我殺了你,那還容易一點。你根
本不知道自己要求的是什麼!難道你不明白,我是一個天譴的失誤。你不明白嗎,
如果能夠變回人類,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員都會欣然放棄永生。』
『放棄不朽,只為了短短的人類生命?我 不相信呢,這是你第一次當面對我
說謊。』
『你膽敢這麼說!』
『不要打我,你可能會殺了我,你太強壯了。』
『如果我不是個膽小鬼,活了五百年還是怕死怕到骨子裡,我早就放棄自己的
生命。』
『不,你不會這麼做的,恐懼與此無關。想想看你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一切,
就這樣地喪失了?試想看看,你所知道的未來將是連成吉思汗也夢想不到的奢華與
壯麗!姑且不管科技性的奇蹟,你會安於無知世界命運的狀態嗎?不可能的。』
他們無法以言語達成和解,終究還是以親吻、擁抱、血液的交換來結束這場爭
執。夢境如同一張大網般地罩住他,他感到飢火中燒!我愛你再多給我一些,再一
些,但是那永不足夠。
根本就沒有用的。
交換血液的變異,讓他的身心造成何等變化?讓他以更加精微的感官看到葉子
的墜落?阿曼德、水遠都不會將他變成吸血鬼!
阿曼德率可看到丹尼爾一次次地逃跑,淪入日常生活的恐怖情景,也不願意達
成他的願望。丹尼爾無計可施,什麼辦法都沒有。
然後他再度漫遊、逃跑,這一回阿曼德並未追逐他。每一次他都會等著丹尼爾
乞求回來這裡,或是直到丹尼爾虛弱到無力呼救,瀕臨死亡邊緣為止。只有到那個
地步,阿曼德才會帶他回來。
雨滴擊落在密西根大道上的寬廣人行道,書店裡空無一人,燈光也已經熄滅。
遠處有鐘聲響了九下,他抵著玻璃窗站著,凝視著川流不息的交通,根本無處可去。
喝下墜子裡的那幾滴血如何?
黎斯特現在就在加州,準備登上舞臺,也許甚至正在襲擊某個獵物。他們大概
正準備著舞臺的陳設吧?那些人類調弄著燈光、麥克風、聲光裝置,無眺於底下投
射的秘密訊號,以及藏身於無知狂熱群眾當中的邪門存在。噢,也許丹尼爾估計錯
誤,阿曼德或許早就在會場。
起先,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後來竟然成為某種確認。為何他沒有早點領悟到呢?
當然阿曼德早就到那裡去了!只要黎斯特所寫的有絲毫真實可言,阿曼德必定
早就奔赴而去,見證或搜尋那些他失去了好幾世紀的物件,而他們也被相同的召喚
吸引而去。
這樣說來,一個人類情人又算得上什麼?那不過是十來年的玩具罷了!阿曼德
早就捨棄他而去,這一回他不會得到救援。
當他站在那裡時,感到渺小而寒冷,悲慘無比又孤獨一人。他的那些預感、雙
胞胎夢境遺留給他的古怪警示,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了。這些事物如同一雙黑色的大
翅膀般飛掠過他,當它們疾馳而去,你可以感受到無動於衷的風聲。阿曼德已經奔
向他永遠無法理解的命運之道。
這個認知讓他充滿恐怖與哀傷。門已經關閉,而雙胞胎夢境所召起的焦慮感同
時混合著麻木的噁心畏懼。這一回他已經走向終點,他能夠怎麼做呢?他疲憊地想
像著夜之島對他關起大門,看到那棟白色牆壁的別墅,就在海灘上的高處,永遠無
法企及。他覺得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已經轉眼成空,死亡逼臨而至,究極的虛無終於
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