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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的通訊以及他後來與嘉平在這件事情上的努力,杭得茶一概不知。他只知道半年以後,吳坤就如願以償地來到了杭州城。
吳坤剛來時沒有房子,得茶就讓出自己宿舍房間的那一半,兩個助教合住。他們相處得很好,學術上也能互補。吳坤長於表述,得茶長於思考與實證,年輕而不泥古,有獨立見解,但發乎心止於言,輕易不下定論。吳坤卻很有衝勁,一到學校,就發表了好幾篇在學術圈子裡很有銳意的文章,這其中的不少見解,來自於得茶的思考。有人很在乎自己的東西被他人所用,得茶卻完全不在乎,不但不在乎,他還為自己的思考能為他人所用而高興。他們兩人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在系裡一時就成了一對才子。吳坤長得十分精神,下巴方方的,每天颳得雪青。頭髮濃黑粗硬,把前額壓了下來。大而略顯肥厚的手掌,動作有力不容置疑。他的面部表情生動,脖子略粗但極為靈活,頭部擺動時猶如一隻靈敏的年輕的豹子。他又那麼豪爽、隨意,與人交往,三句兩句,就拉近距離。總之吳坤是一個好小夥子,大家一開始就那麼認為。
實際上,得茶第一次與吳坤交談就發現他們的根本不同之處,吳坤是那種性格外向的人,而他自己卻是一個內斂者。彷彿正因為如此他反倒更欣賞他,或者他要求自己更加欣賞他。在他欣賞他的同時,四年級的女大學生們也紛紛向吳助教拋去媚眼,站在一邊的同樣年輕的就得茶倒像是一個書童。吳坤愉悅地和她們對話,這裡面的光明正大的調情,像杭得茶這樣一位從未涉人愛河的人是感覺不到的。他只能從事後吳坤那閃著愉快的眼神上看出一些異樣,他總是擺擺手,彷彿無可奈何地說:“南方的女孩子啊,都是這種風格。”每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得茶不知為什麼地就會想到那位北方的女孩子。吳坤是為她而來的,但直到現在,杭得茶還沒有見過她。
總之,一旦有了吳坤,一種格局就形成,那是一種比較的格局,得茶在吳坤的襯托下,顯示出了另一種風貌,他喝茶,而吳坤愛酒,看上去他彷彿比吳坤要嫩得多。他羞澀,有時還不免口吃,這也是家族的印記,杭家的男人,幾乎都有些口吃。他治學的方向是地方史中的食貨、藝文、農家、雜藝類,對這個領域,許多人聞所未聞,純屬冷門。吳坤開玩笑說,他以為像得茶這樣出身的人,應該去修國際共運史呢。得茶說:“從邏輯上推理,我去修食貨也和出身有關啊。我們家可不是光出烈士的,主要出產的還是茶商,所以我最近正準備研究陸羽,他那部《茶經》,不是在湖州寫的嗎?”這一說吳坤也樂了,回答說:“照你那麼說,我正準備研究秦檜,也和祖上有關少?我們家祖上可沒有當奸臣的啊!”
得茶為了表達自己那種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心情,破例把吳坤帶回家裡,吃了一頓飯,知道他對酒的興趣比對茶更濃,特意請奶奶去買了紹興老酒。宴畢,又把他帶到後院的那間小屋子,門媚上刻著的那四個字讓吳坤停住了腳步。“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你還坐禪啊?”他笑指著門媚上寫著的'“花木深房“那四個字問得茶。其實這裡早已是七十二家房客的大雜院,再無通幽之感了。得茶笑笑說那是曾祖父手裡的事情,屬於文物,所以才讓它留著的呢。現在這裡是他的小書房兼臥室。
吳坤在那間禪房裡看到了一些別樣的東西,他暗暗吃驚,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可以體現抗得茶的個性,而在學校裡看到的那些卻只是杭得茶的一部分,或者一小部分。只有在這裡,杭得茶才會在瘦削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許的得意。他讓他看掛在牆上的《琴泉圖》,他曾祖父用過的臥龍肝石,他的日本親戚在六十年前送給他們杭家的砸成兩爿後又重新銅好的天目盞,那尊放在案頭的年代悠久來歷不明的青白瓷器人兒陸鴻漸,還有那把有神奇傳說的曼生壺。這些東西放在那裡,並不讓吳坤覺得有多起眼,但一經得茶解釋就不一般了。吳坤更感興趣的還是掛在牆上的兩張大圖,一張寫著“唐陸羽茶器“,另一張寫著“南宋審安老人《茶具圖》“,兩張畫畫的都是古代的茶器。吳坤的視野就被第一張畫上第一幅圖——一隻風爐吸引住了。
風爐畫得蠻大,三足兩耳,風爐旁豎寫著四行字:伊公羹,陸氏茶;坎上翼下離於中;體均五行去百疾;聖唐滅胡明年鑄。吳坤指著那最後一行問:“聖唐滅胡明年,應該是764年吧?”
“正是那一年。陸羽是安史之亂時從湖北天門流落到江南的,這隻茶風爐大概就是紀念平叛勝利所鑄的吧。“
“可見陸羽號稱處士,也是一個政治意識很強的人。”
他見得茶很認真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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