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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秧插來密又快
摘得某來滿屋香
多快好省來採茶
好換機器好換鋼
他到底已經在杭州生活了一段時間了,到底能夠聽出一個大概意思了。在他想來,這首江南的採茶歌,不就是一首情歌嗎?這裡面不是有一個插秧的哥哥和一個採茶的妹妹嗎?他不知道眼前那麼多妹妹中,哪一個是他的。他只是快樂地吹著蕭,邊吹邊在她們對面搖頭晃腦。那些姑娘都驚訝地停下手來,手裡還拎著一片新葉呢,她們又禁不住竊竊私語,然後掩嘴而笑。天底下的姑娘都是一樣的,他們都喜歡勇敢的小夥子,英俊的小夥子,快樂的小夥子。慷慨的杭布朗覺得不能只顧自己出風頭,他還得顧及他的表侄杭得茶呢。他就一邊吹著蕭一邊用腳鉤著、用肩膀撞著走出門來聽他吹蕭的杭得茶,想把他也推到前面去。他的舉動讓採茶的姑娘們大笑起來,被布朗撞得跌跌絆絆的杭得茶麵孔都紅了起來。
比杭得茶臉更紅的當然要數翁採茶。她興奮地走到門口場地上,和對面山坡上的小姐妹們高聲對話,露出那一口結實的白牙。她已經自覺不自覺地表露出這位帥小夥子屬於誰的神情。姑娘的心,夏天的雲,一頓飯工夫,她已經唯恐小布朗不是她的了。
小布朗聽到眼前姑娘的讓他幾乎聽不懂的郊區方言上語,就想起此行重大使命。把洞蕭往後腰一插,他飛快進屋,從大舅包裡掏出母親交代過的普洱茶,一手託著一個,又奔到門口的採茶面前,問:“美麗的姑娘,這是給你的,你要嗎?”
採茶大吃一驚,她活到二十歲,從沒聽過人家贊她是“美麗的“,實事求是說,她離“美麗的“畢竟還是有一段差距。但她不懂這個,還以為小布朗第一個發現了她的美。她激動,要哭了,但依舊指著對方手裡那兩個黑淪子,問:“這是什麼?”
得茶用杭州話來作解釋,他告訴她,這是他們雲南的茶,你要收了它,你就接受了這個小夥子的求婚,你要不同意,不接就是了。
小布朗從他們說話的表情中猜出了意思。彷彿為了表達他的誠意,他上前一步,兩手一伸,把兩塊淪茶直直地展到採茶姑娘的眼皮子底下。
翁採茶萬分激動,看看對面山坡,姑娘們又驚又樂,尖叫起來,有人高聲問,那小夥子要送她什麼?金子嗎?不接受看來是萬萬不行了。她一把抓過那兩塊論茶,只聽對面山上“哄“ 的一聲,她又羞又樂,就一頭扎回房中,把正從屋裡出來的小姑娘迎霜撞了一個滿懷。她也顧不上解釋,飛快衝進閨房,開啟梳妝匣,那裡藏著一個農村姑娘的亂七八糟的寶貝:玻璃絲、毛線、小鏡子、明星劇照,現在加上了那兩塊淪茶。迎霜走了進來,手裡舉著一張兩寸照片,問:“採茶姐姐,這個解放軍叔叔是你認識的嗎?”
原來剛才她們撞了一下,採茶藏在胸口的那張照片掉了出來,正好讓迎霜撿了。此刻,翁採茶陌生地盯著那張照片,想,那是誰啊,跟我有什麼關係啊!我可不認識他。她搖搖頭,迎霜說:“不管是誰的,扔在地上讓人家踩,多不禮貌啊。”她就放進自己的小口袋裡去了。
布朗放下了蕭,愉快地看著茶山,說:“工作實在難找,那我到這裡來採茶也行啊。”
“這麼快就決定了?”得茶到底還是有點吃驚。
小布朗卻很認真地想了想,說:“沒有一個姑娘是不好的,我喜歡她們每一個人。”
得茶想說,這是不對的,這說明你不愛她。可是他沒有說,他再一次想起了那個叫白夜的女人。他想,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他不能就此進行深人的探討,他知道,這些青年男女們,都在做一些超越愛情的事情。比如他們今天一天的努力,就是要小布朗喜歡上杭州。因為要他喜歡杭州,才給他一個杭州郊區的姑娘。眼前再一次閃現出另一個姑娘的長長的脖子,還有關於馬與駱駝的故事。這是一些多麼本末倒置的事情啊,而我,竟然也參與在其中了。
那天夜裡,天已完全黑了,八點多鐘,他們才疲倦而輕鬆地回到羊壩頭。葉子慌慌張張地來開門,說:“得放等了你們好幾個鐘頭了。”
一聽說堂弟來了,得茶趕緊往廚房裡走,奶奶卻說他在屋裡聽廣播呢。
得放在客堂問,趴在桌上,盯著正在播新聞的收音機。他是個濃眉大眼的少年,眉間一病,被皺起的雙眉擠得鼓了出來。見了得茶,也不站起來,卻問:“茶哥,什麼叫牛鬼蛇神?”
得茶一邊咕嗜咕嗜喝水,一邊回答:“鯨去鰲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幻荒誕也。從出典看,所謂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