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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書可以,偷書不可以的。”說了這句話,連得茶自己都覺得真是混賬邏輯。
兩個少年聽了此話,一番掙扎,想奪門而逃,被得茶拽著不放,問:“圖書館的白老師認識嗎?”
兩少年使勁地點頭,一個說:“白美人啊,誰不曉得!”
這樣一句老三老四的話,倒是把個得茶都說愣了,白夜成了南得鎮上的風雲人物?他問他們她住在哪裡,那大的猶豫了一下,審視了他片刻,點點頭說:“她就住在學校大操場後面的平房裡。”
另一個說:“我知道她現在在哪裡,我說了你可不能告訴她我們在這裡於什麼。”
“那是,“得茶說,“別人都燒書呢,你們是拿回家藏起來看吧,什麼書?《海底兩萬裡》嗎?“他鬆開了手,那少年高興了,說:“還有《環球旅行八十天》,還有——”
另一個連忙說:“我這裡還有《聊齋志異》,有鬼的,全是封資修,你要不要?”
得茶連連搖手說:“你們快跳下來吧,讓人看到了,這些書全得燒。”
兩少年這才往下跳,他們長得很像,一問,果然是兩兄弟。那哥哥說:“白老師到嘉業堂去了。”
杭得茶大吃一驚,說:“這裡還敢燒嘉業堂的書?”
“那有什麼,我們這裡的人什麼都敢做,人也敢打死的。”
哥哥連忙更正說:“嘉業堂還沒燒書呢,什麼時候燒也難說,我們本來是想偷了這裡的書,再到那裡去偷的。不過那裡的都是古書,我們也看不懂,就算了。叔叔,你想要那裡的書,趁亂去偷幾本,也沒有人在意的。我們這樣趁人家抄家,已經偷了不少書呢。“
杭得茶笑笑,摸摸他們的頭說:“你們說起'偷'字,怎麼一點也不臉紅?”
兩個少年捧著“大肚子“彎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我們又不是偷別的東西,我們就是拿了幾本書,人家說外面的人現在槍都亂搶的呢,幾本書算什麼。叔叔你快去吧,嘉業堂的書可值錢呢。“這麼說著,一溜煙地就跑掉了。
路過學校操場時,得茶想了想,還是往白夜住的那排小房子走過去,憑直覺他就找到了白夜的那一間,和別人不一樣,她的窗簾是雙重的,白紗襯著一片燦爛的大花布。得茶在她的門把上套了一張他寫的紙條,告訴她無論如何回來之後要等著他,因為他是專程為她而來的。
嘉業堂在南行鎮西南的萬古橋邊華家弄,與小蓮莊毗鄰,一條鶴鴿溪流過旁邊,屈指算起來,建成此樓也有四十多年了。1914年,樓主因助光緒皇陵植樹捐了鉅款,得博儀御筆題贈的“欽若嘉業“九龍金匾一塊,1924年該樓建成後,就取名嘉業堂了。
說起來,這嘉業堂主劉承幹也是爺爺嘉和認識的老朋友,來往雖然不多,彼此倒也尊重。江南一帶商人多儒雅之士,杭家早先是什麼東西都喜歡的,字畫善本樣樣都往家裡搬,後來發現這樣弄下去這點家底都要搬光了,這才有所取捨,把善本的那一塊忍痛割愛了。發現有好的版本,就先收下來,然後通知藏書界朋友。杭家收的書,一般也就是兩個去處:寧波范家,還有就是這裡的南行劉家。
杭、劉兩家的交情,還得追溯到他們的上一輩。劉承幹祖父劉據乃南行首富,所謂四象八牛之首,其子劉錦藻,就是當初有名的清朝《續文獻通考》的編纂者,又以候補四品京堂的身份,輔助湯壽潛出任清末浙江鐵路有限公司的副理,嘉和的父親杭天醉和杭家密友趙寄客,還有那後來當了大漢奸的沈綠村,當時都是湯、劉二人在保路運動中的得力干將,因為父執輩的關係,杭、劉二家的下一代也就相識了。劉承幹年齡要比嘉和大得多,杭嘉和開始發矇讀書的時候,劉承幹已經開始藏書了。辛亥前一年乃宣統庚戌年,據其人自述:南洋開勸業會於金陵,瑰貨驕集,人爭趨之,餘獨步狀元境各書肆,遍覽群書,兼兩載歸。越日,書賈攜書來售者提至,自時即有志聚書。當時同在南京勸業會上出現的浙江商賈中,就有杭嘉和的父親杭天醉。杭天醉是個什麼東西都要醉心的人,當然也不可能不醉心於書,劉承於獨步書市之時,天醉也在獨步書肆。只是當時天醉要醉心的事情太多,頭一條就得醉心革命,所以尋尋覓覓,雖也得幾本好書,終究也都到了嘉業堂主那裡去了。
自辛亥後二十年間,嘉業堂藏書達六十萬卷,這倒還真得感謝他的那些參加辛亥革命的朋友們的壯舉。因為革命之故,南方一些故舊世家紛紛避居上海,一時間大量藏書外流:比如雨東盧氏的“抱經樓“,獨山莫氏的“影山草堂“,仁和朱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