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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上的疲軟和生理上的疲軟同時出現,脊背上一陣冷汗,全身就癱瘓一般。他不能和任何人說這個事情,連對當事人也不能說,連對自己也不能說。而且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叫萬歲他就不行了,這說明他不喜歡萬歲嗎?他想他是喜歡萬歲的,問題是想到這個詞兒他就要疲軟,和階級鬥爭一樣,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那麼趙爭爭知道這個嗎?他想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亢奮,激動,也許還很純潔。她盯著他,貪婪的目光寫著那隱秘的、狂熱的激情。她越來越急躁,他聽說她在繼續打人,成了很有名的女打手。有一次他親眼目睹看到她抽人的耳光的狠勁,就跟她談過要文鬥,不要武鬥。她說,要文攻武衛。他說不過她。她簡直能說到了極點。他說英國革命,她就說法國革命,他說修正主義,她就說伯恩斯坦,他說巴枯寧,她就說考斯基。她記憶力驚人,是那種病態般的記憶。如果沒有運動,她可能可以成為那種有點怪癬的科學家。總之吳坤已經發現,要甩掉這個趙爭爭,絕不比追求白夜容易。況且,他還不能得罪趙爭爭的父親,他陷得很深,有許多事情唇齒相依,休慼與共。難道他真的要和這樣一個女人糾纏終身?一剎那間他閃過這個問號,腦袋痛得頭髮都倒豎起來了。
吳坤是趙爭爭的初戀。她愛他的精神,也愛他的肉體。她一生都不會理解在她身上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件…一對革命而言這只是餘數,對會跳舞的美麗姑娘趙爭爭而言,這卻是青春的死結,她全身心地豁出去了。
激情使她靈感如雷擊電閃,她理所當然地想:吳坤為什麼不敢動那個楊真,是他對岳父有側隱之心嗎?不!她從來就沒有看到過對革命如此堅定的人,他不過是自己不便下手罷了。可是他不便下手,我便啊,為什麼不能夠把楊真拉到中學裡去批鬥呢?讓他觸及幾次靈魂,他就知道他那個花崗岩腦袋如何開竅了。她雖年輕,卻已經看到過多少德高望重之輩,跪倒在毛主席像前痛哭流涕。難道這些經歷過槍林彈雨的老傢伙膝蓋就那麼軟?非也,要是事先不觸及皮肉,事後怎麼會觸及靈魂?吳坤就是壞在他的心慈手軟上了,運動搞到現在,他還沒有揮過一次手呢。這一次就讓我代他行使革命權力吧。
這麼想著,她已經火速回到學校,糾集了一群戰友,就直衝上天竺。
上天竺值班押守楊真的人中,有吳坤的另一位女戰友翁採茶。吳坤雖然追白夜追得苦煞,但在白夜之外卻是交了桃花運的。兩個女人對他表示了不同形式但卻是同樣火熱的感情。在翁採茶一方來說,那是靈與肉的全面奉獻,她已經不和李平水同床共枕了,絕大多數時間都住在他們的造反總部。吳坤什麼時候要她,她就什麼時候撲上去,還常常扎到吳坤懷裡哭,說:“離婚,我要離婚,我不跟這種人過日子了。”她那種多少有點類似於表態的動作,配上她那張銀盤般的沾了一片鼻涕眼淚的大臉龐,讓吳坤看了一眼就閉上眼睛,然後乾脆關了燈。他還不如摸著黑眼不見為淨呢——他仰著臉,注意著不讓自己的身體沾上這女人臉上的那一片溼。女人是個傻女人,興奮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不管怎麼說,她的肉體還有幾分泥土氣,在上面開墾的時候,他不感到吃虧。把楊真交給她守,他也比較放心。採茶是說一是一的,不像趙爭爭,你說一,她能折騰到十。
可是這一次,他還真是失誤了,他真沒想到趙爭爭會親自衝到上天竺去提了楊真,採茶急得連蹦帶跳,連連說不行不行,楊真要押到北京去,中央要派用場的。趙爭爭輕蔑地斜看了這個貧下中農阿鄉一眼,說:“你知道什麼,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別的事情少插嘴!”揮揮手就把採茶擋在路邊,一輛車風馳電掣般就押了楊真到學校。
學校裡早就組織了群眾,口號震天響,楊真被連拖帶拉地押上臺。正是大冷的冬天,楊真穿著一件灰呢大衣,那還是當年從事外事活動從蘇聯帶回來的,看上去還有七八成新。他剛剛站定,就有一個紅衛兵手提糊糊桶上去,像是看著一個大字報棚子一般端詳了一下楊真的身板,刷刷的兩道,溼淋淋的糊糊就熟練地塗上大衣的前胸和後背。然後又是刷刷的兩道,前胸後背就跟揹帶似的,貼上了兩條大標語,前面是“楊真是一條大走狗“,後一條是“打倒楊真挖出後臺“。
楊真剛才顯然是被那群爭奪他的年輕人吵增了,這才有點緩過勁來。他這個人與別人就是有些兩樣,照杭州人說法,他是那種獨頭獨腦的傢伙;另一點不同,那就是運動一來,他就被軟禁了。雖然也有拉出去的時候,但疾風暴雨般的大規模批鬥他沒有經歷過,他就只按自己的思路行事。臺下正在高呼口號呢,他突然不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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