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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茶是回來了,他卻失去了上峰的信任。
吳坤知道事情並不像採茶說的那樣,政治鬥爭,在他們這幫人中,越來越演變為豬狗般的權力之爭。他不屑為了一個委員去雞鬥鴨鬥,越來越看不起那些粗魯的破腳梗。他內心深處非常鄙夷那個“老孃“,文革初期他曾看到過一些她的出身背景資料,不過也就是一個土地主的女兒,上海灘上的三流小明星。他對那個專寫社論的筆桿子也很不以為然,酒至七分時想,“什麼一座座火山爆發,一頂頂皇冠落地“,整一個東北二人轉,他的文章我吳坤照樣寫出來。這群人當中,只有那個戴眼鏡的軍師他尚有幾分佩服。
他更加看不起採茶,但也越來越不能與採茶抗衡。採茶依舊讀破句,唸白字兒,頑強地掃盲,越來越醜,但官越做越大,口氣也越來越自信。現在她命令他,問他:“你來不來?”
“不來!”吳坤憤怒地一下子擱掉了電話,他心裡一片亂麻,知道大事不好,誰要是攪到總理遺言案中去,十有八九是要掉腦袋的了。女兒!這個字眼立刻就跳出來了。他緊張地掂量,要不要和他們杭家聯絡一下。正要出門,翁採茶已經出現在他面前,一把把他推進房間,厲聲喝道;“吳坤,我不管你是不是老酒又燒糊塗了,你跟我馬上走!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走,你就永世不得翻身!“
吳坤拍案怒起,一把推開翁採茶,大罵一聲:“放屁,你是個什麼東西,敢跟我這麼說話!”
奇怪的是採茶沒有跟著發火,停頓了一下,才溫和地說:“小吳,跟我走吧,這一次該是你打翻身仗了。想一想,你已經有多久沒坐過主席臺了?”
這是多麼低階趣味又是多麼赤裸裸,但又是多麼準確、生動、形象,多麼一語中的:是的,你已經有多久沒有坐過主席臺了?而那種呼嘯的群眾場面,那種一呼百應、地動山搖的著了魔似的感覺,是多麼令人慾仙欲死啊!
有多少普通的人,甚至愚蠢的人,都無法擺脫這樣的致命的誘惑——你看,我眼前的這個柴火丫頭,這個曾經話不成句的蠢女人,她多麼流利地道出了權力的快感啊!
可是你知道你在冒什麼險嗎?水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我們真的就這樣一條道走到黑了嗎?你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會上歷史的審判臺嗎?
什麼,你說什麼?我們上歷史的審判臺?翁採茶茫然地搖搖頭:沒想過,從來沒想過!再說想也沒用,反正也退不回去了。你要是現在不跟我去,你完蛋,我也得完蛋。你想想,這些年來,要不是我頂著,你還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嗎?你真的肯跟杭得茶換個個兒,去背那個纖嗎?
吳坤呆住了,他那麼聰明一個人,卻發現聰明不過採茶的愚蠢。翁採茶已經看出了他的心理演變,加重了語氣,說:“這都不是你說的嗎,皇帝丞相什麼的莫非就是天生的,這不都是你告訴我的嗎?”
採茶上前,抱住了他,把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對他說:“別害怕,有我跟你在一起呢。你看,我不是聽了你的話,連孩子都不要了嗎?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嗎!我們無牽無掛,我會陪著你一條道走到底的!“
他按住胸口,他的心在痛,他知道那是良心在痛,是他又要從惡時的一次良心的警告。但這樣的警告從來也沒有真正起過作用,因此他痛恨他的殘存的良心。他拼命地捶打著胸口,想把那種痛苦打回去——他一邊搖搖晃晃地套著風衣,一邊問:他本來是要走進那富麗堂皇的宮殿的,為什麼結果他卻走進了~間茅草房呢?
夜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上墳歸來,剛到巷口,來彩媽媽就向她招手,對她耳語,說:“快叫你爸爸跑!”話音未落,得茶已經來到她們身邊。看著來彩的神色,他頓時明白了一切,因此吐了口長氣。剛才他讓寄草姑婆和盼姑姑把爺爺接到她們那裡去坐一會兒,就是怕萬一家裡發生了什麼不測讓他們再受打擊。他託來彩管著夜生,對她說:“爸爸要出門去了,可能要去很長時間,不要緊,家裡還有很多人呢,他們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正在那麼說著的時候,一個披著件大衣服的男人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夜生想,這個人怎麼跑到我們家裡呢?
那個人和爸爸說話的時候,卻幾乎一直盯著她,這使她很不自在。然後她聽到他說:“沒想到吧。”
她又聽到爸爸說:“倒是想到了,這種時候你哪裡閒得下來,卻是沒想到你親自來了。'捕快'之舉,你也有興趣?”
那人笑了,夜生記住了他的話,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