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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抗家,的確很有趣。“
“我和我二哥不是一個娘生的——”杭嘉喬急忙抬起頭來要申辯,被小崛一個手勢就擋住了,輕輕笑著說:“哎,不要這樣沒有人情味嘛。我已經想起來了,這個杭漢,不是日本女人生的嗎?”
“那你看還要不要槍斃?”
“我說過要槍斃日本人了嗎?”小掘回過頭來朝嘉喬一瞪,嘉喬立刻就緘了口。小掘就一邊戴著他的白手套一邊往外走,嘉喬也沒有跟他——這也已經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規矩,凡到趙寄客處去,杭嘉喬都不用跟著。小掘走到門口,才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又站住了,問:“你全身的骨頭還痛嗎?”
嘉喬的肩膀一下子就塌了下去。是的,他全身的骨頭痛,特別是在今天這樣的陰雨綿綿的倒春寒時節;特別是當他聽到打那日本憲兵耳光的,竟然是他的侄兒杭漢的時候;他是一個從來也不相信報應的人,但是他的骨頭,確實是痛得厲害啊。
日本人給趙寄客的軟禁之處安排了兩間平房,相互間有一個小門打通,外面一間做了會客間,裡面是臥室。
小腦一進屋子,見趙寄客昂首坐著不理睬他,他也不尷尬,只管自己桌上櫃上地眼睛掃了一圈,然後才說:“趙先生和茶人交了一輩子朋友,怎麼客人來了,連杯茶也不給,要不要我給你送一點來?”
趙寄客搖搖手說:“我只喝白開水。”
小掘一郎也不在意,叫人衝了兩杯茶上來,一杯親手端了捧到了趙寄客面前,一杯放到自己身邊。趙寄客說:“你倒是有膽量,不怕我再用茶杯砸破你的腦袋?”
趙寄客上一回大鬧維持會,茶杯砸過去,把小掘的頭都砸破了。這件事情杭州城裡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小掘沒有和趙寄客算總賬。
小掘搖搖頭,凝視著眼前的青花茶杯,片刻,突然說:“跟羽田先生習茶道的時候,我曾經想過,有一天我會怎麼樣端著茶碗跪在你面前——”
趙寄客很吃驚,小掘的話的確超過了他的想像。他的第一反應是阻止他再說下去,便狠狠地把拳頭砸在桌子上,低聲咆哮道:“你給我住嘴!”
然後他就一下子站了起來。他不能自己,這是他一生中很少有的事情。他全身發抖地在斗室中來回地走著,不停地說:“你給我住嘴!你給我住嘴!你給我住嘴!“他一下子拎起剛剛小掘給他衝的熱茶,狠狠地設在地上,然後又衝到小掘一郎身邊,咬牙切齒地威脅著小掘說:“你要是再敢提”
小掘看著趙寄客瘋狂的樣子,就把軍刀做了手杖拄在手裡,半低著頭。他知道,他這一次是觸到趙寄客的痛處了,但這也是拿他自己的痛處與他的痛處碰撞而得來的。真是不可思議,他殺過許多人,可他也會傷感,會動情,還會有痛處——隱痛。他曾悄悄地觀察過他的許多同僚,包括他在軍校的同學。所有那些日本人,和他都是不一樣的。一開始他為自己羞愧,後來他仇視自己,然後他學會忘卻。最後,當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成功的時候,他來到了中國。所有忘卻的一切飛快地復活,他知道他的血液裡藏著惡魔。
這個惡魔現在甚至接捺不住自己,要從血液裡跑出來,跳到他的眼神裡去了。所以這一剎那他不能夠抬起頭來。為了掩飾自己,他的口氣變得像地獄一樣冰涼。
“別忘了,這一次,是你把我請來的。”
趙寄客也冷冰冰地說:“怎麼,我就不能叫你過來?”
小掘沒想到趙寄客會這樣回答,這就是那種在生活中一貫要掌握主動權的人的思路,也是他小掘一郎的思路。
他說:“你能這樣與我交流,我很高興。”
“我不高興。”
“你這是在成心找我的茬子啊,“小掘笑了起來,“我倒是很願意沒事情找你多聊聊,這才顯得正常嘛,特別是你我二人之間。”
“不要提你我,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你我。”趙寄客就又急躁起來了。
小憾的聲音卻突然高了起來,透著他自己從來也不向別人透露的那份委屈:“你還是直說吧,你要我對那個鐘樓裡的人怎麼樣?”
趙寄客說:“我要你怎麼樣,還用我來說?”
小掘恢復了他冰冷的口氣:“那個鐘樓上的人應該去死。”
“可我要他活,還要他自由自在地活。”趙寄客盯著了小掘,他還是第一次那麼直接地長久地盯著他。他們就用目光那麼較量了一會兒,小掘把目光就別開了。他和趙寄客在一起的時候,心裡總壓不住沒來由的委屈,倒像是一個孩子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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