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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規定了製成的箱茶,必須由這些茶棧洋莊來代售,他們又可以拿百分之二十的佣金。故而,茶廠總少有盈利甚至虧本。一旦虧本,自然又轉嫁茶農,到頭來,茶農與這些小茶廠,往往落得一個同死入棺材的下場。
“再說那些洋莊茶棧。他們都是一些買辦商人,與上海的華茶出口洋行有著十分密切的聯絡。這些買辦既然只是代辦茶事,本身不負盈虧之責,自然就是有奶便為孃的。他們先從洋行那裡貸得款來,然後再放高利貸給內地茶廠,從中就大賺一筆。再給洋行做生意代售箱茶時,又加上許多陋規名目,比如吃磅等等,不下二三十種——”
“何為吃磅?”嘉平不由插話問道。
“這些名堂說起來你聽得都要吃力死,什麼吃磅,貼息,過磅費,打樣,修箱打樣,回扣,避重就輕,等等。你問我什麼叫吃磅,簡單地說,一箱茶葉六十磅,到了洋行手裡,就得扣去二磅半,也沒什麼道理可講,就是這麼一個規定。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手法,內地茶廠只得落一個永劫不復的境地了。“
“無怪吳覺農先生提到洋行,如此深惡痛絕呢。”
“我這就要說到洋行了。你雖從不沾茶事,但生在茶人家裡,想必也曉得,我們這些茶商與海外做生意,從來也不曾直接與他國消費市場交易。不透過洋莊茶樓,不透過洋行,我們中華茶葉就無法進行對外貿易。這百多年來,洋行壟斷華茶貿易,也已經成了慣例,華茶的市價,就控制在這批外國商人手裡。他們說東,我們不敢說西,他們說南,我們不敢說北。中國如此一個堂堂的產茶古國,茶葉生產的生殺大權,就捏在這等洋人手裡。如此,華茶還能有什麼出路呢!”
嘉平聽得實在入迷,不由再問:“大哥,如你所說,華茶已到了這種地步,那怎樣才能從這山窮水盡之中,求得一條柳暗花明之路呢?”
“這還用我來指什麼路嗎?吳覺農先生與你們這些人所幹的事情,正是中國茶業的生路。我雖不如你眼界開闊,但從古到今的茶政倒還略通一二。以我之見,茶業一行,統則興,不統則散。自己國家不管,別國就要來搗亂——”
“大哥此言實在精闢!”嘉平不由拍著大腿叫絕。
“這也不是我的發明。由國家統管茶葉專利,那是從唐代就開始了的,宋代就實行了榷茶制。朱元津開國時,他的一個女婿因為走私販茶,還被殺了頭的呢!雖說管得過嚴也是物極必反,歷代茶民造反也是常事,比如我們淳安縣的方臘。不過弄到如今這步田地,國家一點主權也沒有,茶事的興旺又從何說起呢?”
“正是要從我們這一代手裡做起啊,“嘉平覺得說話的契機又到了,便又動員起來說,“大哥道理比我懂得還多,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你只給我一句話——什麼時候動身離開這個虎狼之窩呢?”
嘉和站了起來,慢慢地在茶園裡的小徑間走著。不經修剪的茶技東拉西扯地,時不時地擋住他的臉,有時,乾脆就從他的面頰上劃過,他的心多少也被攪動了。短短的幾天當中,已經有好幾個人勸他走了。其中有嘉平,還有假冒嘉平妻子的女共產黨員那楚卿,一個勸他去重慶,另一個則希望跟她一起去浙西南。
和楚卿的談話,是昨天夜裡進行的。他和杭漢、嘉平等人把藏在後院中的珠茶搬出來裝車時,楚卿也來了。她瘦削,看上去單薄,但筋骨卻好,幹活很利索,也不多說話。嘉和暗暗有些吃驚。他了解她,要比別人想像的多得多。那家,也是杭州城裡的名門望族,和前清皇家都是沾親帶故的,他想不到,那家門裡還會有這樣的後代。
把茶裝好後,嘉和主動地叫住了楚卿。在暗夜中呆得時間長了,眼睛已經適應,彼此在天光下,能夠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嘉和遲疑了片刻,才說:“那小姐,如果允許的話,您能否告訴我,您還見得到杭憶嗎?我知道他還活著,可是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他的訊息了。”
即便是在暗夜中,嘉和還是能感覺到楚卿的不安。那姑娘又彷彿是在為杭憶辯解:“伯父,杭憶做的事情,都是對得起您的,不辜負您的。他只是擔心牽連你”
“我知道他在幹什麼。”嘉和沉默了一會兒。
楚卿就脫口而出:“伯父,跟我走。”
“跟你走?”嘉和真是吃了一驚,黑夜裡她的聲音一下子放得很響,又連忙壓低,“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抗日根據地。黨讓我們幫助您脫離險境,跟我上根據地吧。“姑娘熱切地動員他。她的真誠感動了他。他卻沒有正面回答,為了掩飾洶湧而上的情感波濤,他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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