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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常來茶館喝玻璃茶,但他顯然沒有他的堂哥杭憶的語言天才。直到現在,他還是不能夠講出一句完整的)11中語言。這種方言,在他看來,幾乎就是一種歌唱。他常常聽著躺在他身邊的抽菸的老茶客們突然一聲高叫——麼師,拿葛紅來——杭漢費了老大的勁,才知道這是點個火的意思。就這一聲叫,那聲調也是有板有眼,抑揚頓挫,可以用四二拍人譜的。杭漢曾““,““““““④①“EF了:]u-J V M-;他準備有朝一日與杭憶重逢的時候,再把它唱給他聽,他相信他會為了這一句“拿葛紅來“笑破肚子。
除此之外,這裡的茶館還有多少可以讓人口味之處啊。就說門口的那副對聯吧,在杭漢的故鄉淪陷區的杭州城裡,怎麼還會看到這樣的牌子呢——空襲無常貴客茶資先付,官方有令國防秘密休談。有時候空襲真的來了,杭漢一邊跑著,一邊就聽有人唱了起來:
晚風吹來天氣燥呵,東街的茶館真熱鬧。
樓上樓下客滿座呵,茶房開水叫聲高。
一群學生一邊跑進了防空洞,一邊就和著聲音唱道:
談起了國事容易發牢騷呵,引起了麻煩你我都糟糕。
杭漢覺得,這種生活很有意思。
抗戰期間,全中國四面八方的許多人都跑到陪都來了。一年到頭,不管什麼時候,茶館裡的人都擠得滿滿,且入鄉隨俗,不管你是下里巴人還是陽春白雪,進了茶館,一律坐在竹椅上,或者躺在竹躺椅上。不一會兒,茶房就像一個雜技演員一般,大步流星地出得場來。只聽得一聲唱略,但見他右手握著一把握亮的紫銅色茶壺,照杭漢的估摸,那茶壺的細如筆桿的嘴足有一米來長,在人群中折來折去的,竟然如扈瞭解牛一般地進出如人無人之境。那左手卡住一棵銀色的錫託墊和白瓷碗,又宛如夾著一大把荷花。還沒走到那茶桌旁,只見左手一揚,又聽“譁“的一聲,一串茶墊就如飛碟似地脫手而出,再聽那茶墊在桌子上“咯咯咯咯“一陣快樂的呻吟,飛轉了一下,就在每個茶客的身邊停下。然後便輪到茶碗們發出“咋咋咋”的聲音了,丁零眼嘟一陣,眨眼間茶碗已坐落在茶墊上。人們還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呢,突見茶房站在一米開外,著實的大將風度,一注銀河落九天,遠遠地,細長壺嘴裡的茶水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筆直地就撲向了茶杯,茶末就飛旋地從杯底衝了上來。還沒等人看清那是什麼茶呢,那茶房一步上前,挑起小拇指,把茶蓋一抖,一隻只茶蓋活了似地跳了起來,已經迅雷不及掩耳似的飛到了茶碗上。再一回神,那沖茶的人兒,早已融入了更深更遠的茶椅陣營中了。
杭漢欣賞著這種與江南人閒適的風情完全不一致的熱烈火暴的沖茶法。杭州茶樓裡的人們,一般喝茶,用的是茶壺,也有茶杯,雖也有用蓋碗茶的,到底不如這裡的人喝起來正宗。原來古代之人有茶碗卻是沒有茶墊的。那茶墊,正是唐朝成都一個官員名叫崔寧的人的女兒發明,原本是為了防燙手,到了清代,又加上了蓋子,這才一套三件真正齊全。
杭漢平日裡倒也入鄉隨俗,喝著蓋碗茶也很自在。今日卻沒有先叫茶,他要等的人們還沒有來呢,他就開始認真地讀起吳先生的講話來了。
本校經吳南軒校長及復旦校友的努力,已從私立而改為國立,我們全體師生都感到非常的欣慰。因為過去真是風雨飄搖、艱苦度日,我們大家看到校長這幾年來的頭上額上的風霜,不論哪位同學,都是很明瞭很同情的。
中國的茶業,過去是由知識低淺的貧苦小農和專以剝削度日的商人所經營,把幾千年來祖宗辛苦經營的一份產業,幾 乎弄得奄奄一息,不可終日。自從抗戰以後,已從私人的經 營變而為國營的事業之一了。我們自然也該用復旦從私立而 為國立,同樣地信仰他的前途,同樣地來一次歡欣鼓舞的慶 祝罷。
茶業在中國,是具有其最大的前途的,不要說全世界的茶葉,我們是唯一的母國,而我們生產地域之闊、茶葉種類之多、行銷各國之廣,以及特殊的品質之佳,是各產茶國所望塵莫及的。然而我們有最大的兩個缺點,第一就是缺少科學,第二則是缺少人材。
過去茶葉一年年衰落,因為別的產茶國家,如印度、錫蘭由英國人任研究、改良和指導的任務;爪哇和日本,則由荷蘭人和日本人自己努力地從事於改造的工作。我什1則由勤苦度日、不知科學為何事的老百姓在負責經營,正如大刀隊的抵禦坦克,用鳥槍防禦近代的飛機,無論你如何地勇敢,如何地是神槍手,能抵得過他的火網的利害和炸彈的威脅麼?
本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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