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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動員我和她一起上根據地。”
“她也動員我,她還動員我去陝北呢!”
“你怎麼沒去?”
“我嘛,我還沒殺夠日本佬啊。”黑暗中杭憶就似乎漫不經心地說,他懶洋洋的口氣聽上去非常殘忍。
“那她還來找你?”杭漢遲疑地問。
“來啊,她是代表組織來的,我是一切可以團結的抗日的力量中的一支力量啊。她的組織,把團結我的任務交給她了。“
“那你們倆就吵個沒完了。”
“可不是吵個沒完了!”
“她跟你討論共產主義嗎?”
“怎麼不討論,來一次討論一次。不過這和抗日還不是完全一碼事,這是信仰。你讀過《共產黨宣言》嗎?”
“沒有。”
“這是他們的《聖經》,我不想在沒有搞明白之前就進去,我不想因為喜歡她就進去。明白嗎?”
“我可真沒想到你一下子成了一個這麼沉得住氣的人。”
“那是因為我欠了人家的命。”杭憶聲音發悶地回答。
“你說什麼?”
“不談這些了,談些別的吧,你有女朋友了嗎?”
“哪裡的話。你呢?她知道你喜歡她嗎?“
“怎麼不知道。她每次來,我都和她睡覺。“
杭漢的脊樑骨一下子抽直了,他盯著發黑的河水,半天才說:“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和她、和她——”他牙齒打了半天架,也說不出那“睡覺“二字。
“那你叫我怎麼辦,像從前那樣給她寫詩?”
杭漢好久也沒有再說話,杭憶站了起來,說:“老弟,是不是不習慣我的變化了?我讓你吃驚了。你曉得這裡的人們叫我什麼——冷麵殺手!可是在她眼裡,我依然是一個黃毛小兒。“
杭漢這才說:“我曉得她喜歡你,她從一開始就喜歡你。那時候你的手指白白的蘸著墨水寫詩,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喜歡你,可是”杭漢嘆了口氣,“你不要隨便和她”他還是沒能夠把“睡覺“兩字說出來,“她這個人,心重得很。”
杭憶沉默了一會兒,說:“漢兒,你可是一點也沒有變。有些東西你還沒經歷。你不曉得,我做不到不和她在一起;你不曉得那時她是怎麼樣的,她像一片春風裡的新茶嫩葉,就完全是另一個人了。你不懂,小孩子,你不懂”
“你愛她?”
“我愛她,愛她,愛得有時恨不得朝自己腦袋上開一槍”
他一邊咬牙切齒地說著,一邊摟著杭漢的肩膀,離開了河邊。天快亮了,他們這對久別重逢的兄弟,還有許多話要說呢。
那一次從江浙回來,杭漢就再也沒有機會回江南了。不過他還是不斷地給家裡寫信,告訴他們種種事情,其中包括意外地與小姑媽寄草在重慶的相逢。
自從寄草出現之後,親情就開始熱鬧和錯綜複雜起來,比如今天的約會,就是寄草特意安排的。杭漢拉開竹椅,讓小姑媽坐下了,對面幾張椅子還沒有拉開,寄草就皺起眉頭說:“我在保育院值班,還擔心著遲到不禮貌呢!怎麼,我們倒是先到了,他們卻是遲到一步的,什麼禮數?二哥這個人也真是的。是不是那女人使的鬼?“
杭漢搖搖頭,小姑媽的想法總是那麼出人意料之外。從前在家的時候,他就知道親戚間對小姑媽的一種評價——林藕初加沈綠愛,等於杭寄草。杭漢想,剛才他坐了好一會兒了,也沒想到什麼女人搞不搞鬼。
杭漢到現在也沒有談過戀愛,他也不太瞭解女人們,更不瞭解他的那位後媽。雖然他已經在重慶呆了兩年了,但他還一次也沒有見過這個神秘的南洋富商的畫家女兒,他甚至連一次也沒有到過父親在重慶的家中。他只看到過那母女兩個的照片。寄草不停地問他,那女人到底漂不漂亮?到底是她漂亮還是他母親葉子漂亮?還是她杭寄草漂亮?杭漢實在是弄不懂這些女人之間的差別——他從小就在美人窩子里長大,沒有比較就沒有鑑別。再說他天性和杭憶不一樣,他們兩個,在女人問題上,可以說是一個早熟一個晚熟,他實在沒法回答這問題,只好說:“我看,還是那個小女兒漂亮。”
其實這話也是隨便說的,從照片上看,那女孩子還沒長成一個人呢,睜著一雙木不愣登的大眼睛。如果說這也算是個美人兒,那麼,也只能算得上是一個小木美人兒吧,和杭家那些一個個人精兒似的女人可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寄草一聽到這話就笑了,說:“你啊,大傻瓜一個。那孩子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