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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以安全地脫險了。
現在,浙北一帶,無論敵人,還是老百姓,都知道杭憶部隊已經是共產黨的人了。楚卿脫險回來的第一天,就在棋盤山見到了杭憶。然後,由杭憶親自護送了上四明山。七個月之後,楚卿生下了一個兒子。而此時,作為父親的杭憶,正在平原上作戰。他連一次也沒有見過孩子呢,年輕的夫妻卻在這次遭遇戰中身陷重圍。
杭憶本來是可以完全避免這種結局的。他們遭到襲擊的時候,受傷的只有楚卿一個人,是他親自揹著轉移的。楚卿傷得很重,她趴在杭憶的背上,也許比杭憶更能看到眼前的局面,喘息著就叫杭憶把她放了下來。然後,輕聲急促地說:“你帶著隊伍撤,我在這裡掩護你們。”
這是一個涼爽的秋天的早晨,茶蓬在早晨的露水中亮晶晶地搖曳著。楚卿的面色蒼白,就像淡藍的天空上絲絮一般的若有若無的雲片。血正從她的嘴裡不時地湧出來,杭憶摘下了幾片秋茶芽,使勁地揉著,然後它們帶著露水,就含進了楚卿的帶血的口中。也許情急中的杭憶以為用茶可以來止血吧。楚卿無力地含著它們,蒼白的嘴唇就被茶汁染成了淺綠色。然後,她說:“快走吧,別管我了。”
杭憶一邊給她擦著流到面頰的下巴上的血,一邊說:“為什麼要我先走,就因為你是共產黨的人,犧牲必須在前。別忘了現在我也是了,現在我得和你生死在一起了。“
即便在這樣的時刻,他的話依然輕鬆俏皮。他數了數自己槍中的子彈,便命令他的部下從他們身邊離開。
楚卿發怒了,無力地用手扒著黃土,說:“服從命令,你快走吧“
杭憶一邊整理著身邊的子彈,一邊觀察著敵情。再低首看楚卿時,發了一下怔,突然一把抱住了楚卿,一大股空氣塞住了他的喉口,有一個錐子一般的東西猛烈地扎進了他的胸膛——他知道楚卿真的是要死了
楚卿已經沒有力氣和杭憶吵架了,一邊喘著氣一邊說:“把我留下孩子需要爸爸“
透過茶蓬朝山坡下望去,敵人正在搜尋。杭憶貼著楚卿的臉說:“孩子已經交給茶女,現在,有我和你在一起”正說到這裡,那邊山下,傳來一聲槍響,空氣就彷彿被這一槍嚇呆了,凝固在了山坡上。周圍一下子鴉雀無聲,連風中顫抖的茶葉枝兒也僵在了那裡,一動不動。
杭憶觀察了一下,見沒有動靜,就輕輕地躺了下來,抱住楚卿,說:“我們兩人說好了一起上路的,我可不讓你一個人走。”
楚卿的臉上,不再有剛才的憤怒了。她的面容,變得非常平靜。她仰天躺著,一動不動,以免血從身上嘴上湧出來。她問:“同志們都轉移了嗎?”
“轉移了!”
“你真不聽話啊”楚卿嘆息著。
杭憶緊緊地盯著楚卿的眼睛,他在努力地回想著什麼,也許他回想的正是他的詩——我只是想在你走過的地方倒下,和你的那個已經永別的親人一樣但事實上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他只是望著楚卿宣誓一般地說:“和你在一起,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他眼看著楚卿灰色的眼睛迷離黯淡下去,彷彿連眼前的他也看不見了。她的臉上,突然顯出了從未有過的少女的羞澀,她斷斷續續地說:“憶兒,我是真的愛你啊”
“我也是真的愛你啊”他覺得他說的話就像沒說一樣,他禁不住呻吟起來:“楚卿啊楚卿啊“
“你像我死去的那個親人,你長得太像他了他和你…樣,會吹口琴我一直想,如果你上了山你就和他一模一樣了,他就重新活過來了原諒我說這些”
杭憶把頭埋在楚卿帶血的胸膛上,他說不出一句話來,世界依舊屏息靜氣,他聽見楚卿胸腔裡發出的漏風似的聲音——她要死了,她正在死去,我的愛人,她正在死去
山下茶蓬中,開始有了人搜尋的動靜,敵人上來了。杭憶感覺到楚卿的喘息聲越來越輕,終於無聲無息了,眼睛卻睜得大大的。他長吐了一口氣,把楚卿放平在茶蓬下的黃土地上。他的槍膛裡還有兩粒子彈,其中有一粒是為楚卿準備著的,現在不需要的了。他屏著氣,從茶蓬的根部的縫隙中往下看,他看到了一雙穿著皮靴的腳。他屏了一下氣,突然就跳了起來,朝那名偽軍放了一槍,那人倒下的時候,又聽到一聲槍響。
後面的隊伍連忙趴下,好半天不敢動彈。最後發現不會有什麼事了,才衝了上去。他們在靠近山頭的茶蓬中發現了三具屍體:一具是那名偽軍,另兩具是一男一女,非常年輕,男的撲在女的身上,血正從他的太陽穴往外流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