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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嘉平出其不意的這一手,即見他的性格,也見他的招數。他和嘉和不一樣的地方就在這裡。嘉和做事情,最講形式,最講得體,凡事能不走極端就不走極端。嘉平卻是看效果的,所以他既能在萬人大會上慷慨陳詞,也能在街巷碼頭上呼爹罵娘。況且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激化矛盾,最好是能夠打起來,那才好做文章。所以他開口就罵那人是狗。這一招果然靈。雖說那親信處長的確是孔家的狗,但當面如此罵他的人倒還真是沒有。這一聲村夫的粗罵,就如五雷擊頂,把他轟得一下子就喪失了理智。衝上去要抓嘉平的胸脯,卻被杭漢一下子擋了,只抓了那做兒子的衣襟,口裡氣不成句地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我開句口——把你撤了——你當下就得給我滾!”
上陣父子兵。杭家父子本來就都是習武的,只是平時真人不露相罷了。這下那人抓了杭漢的衣襟,杭漢也不還手,只把膝蓋輕輕一屈。誰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那處長就倒退著摔出去丈把遠,差一點就掉進了嘉陵江。再爬起來時,也顧不得體面了,跺著腳叫:“給我衝上去打啊,把他們扭送到警察局去啊!哎呀,哎喲"
這兩撥子人就在碼頭上大打出手了。嘉平本來就是有備而來的,人多,自己也會動手。對方不一樣,根本沒想到還會在這裡摔跟頭。可憐他們為了這一船的假滇紅,也是費了多少的心血,條條關節都疏通了,就是沒想到這重慶碼頭上還有一個叫杭漢的小人物,弄得他們不但幾乎前功盡棄,而且還被打得鼻青眼腫。真正是應了那句老話——憑你刁似鬼,喝了老孃洗腳水。
最後,那些人實在是打不過杭嘉平他們,只好往回撤了。那處長邊捂著鼻血邊哼哼地叫道:“杭嘉平,你等著瞧,我不會放過你的。你跟共產黨有染,我告你私通共匪,你就等著坐大牢吧。“
嘉平大聲地笑道:“我還告你和日本鬼子有染呢。你不是私下裡也在跟日本人做生意嗎?你就等著吃槍斃吧!”
這麼相互罵著,那群人就終於退去了。
這裡,杭漢見了他父親領帶也歪了,釦子也掉了,一頭依然漆黑的頭髮也亂了,看上去就十分地好笑。嘉平見了兒子瞅著他笑,也笑了,說;“這下讓你嚐到了斯文掃地的快活了吧。”
杭漢說:“我可沒想到你真能打。”
“我年輕的時候那才叫會打呢!到哪個國家也沒少打架,多年沒再動拳頭,手生了。”
杭漢看了看這些箱茶,不知該怎麼處理為好。嘉平卻比他放心得多,只說:“派個人負責把這些條都收在庫房鎖好,日後都是我們的炮彈呢。”
說著,一把摟過了兒子,朝碼頭外的一家小酒樓走去。人說多年父子成兄弟,嘉平和漢兒雖也是多年的父子了,但一直就不在一起生活,做兒子的,就覺得當父親的很隔。今日這麼聯手和人打了一架,倒是打掉了許多的隔膜。嘉平雖是父親,但人長得精神,看上去就年輕,反而是那當兒子的,一臉絡腮鬍子,也不知道刮,兩人摟肩搭背,神氣活現地在山城的大街上走著,看上去倒真是像一對親兄弟呢。
世上的事情,難得會有這麼巧出精來的。杭嘉平父子兩個,這裡剛剛在臨窗的酒桌上坐定,叫了幾個菜,還沒端上來,杭漢眼見得父親的鼻孔裡就有血流了出來,滴在眼前的桌子上。嘉平連忙把頭抬起來,用一張紙堵了鼻孔,犯著聲音說:“沒關係,剛才不小心讓他們擦了一下。幸虧沒讓那些工八蛋看到。“
漢兒一邊料理著父親,一邊想,父親都四十多了,可說話做事,還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像誰呢?他一下子就恍然大悟,真像奶奶啊。這麼想著的時候,眼睛往外一掃,就發現了小酒樓對面有一家保育院的牌子。漢兒就說:“爸爸,對面是家保育院,肯定會有醫療藥品,要不要到那裡去看看?”
嘉平連連搖手,說:“看什麼,一會兒就過去了,我們還要痛痛快快地喝一場呢。”
杭漢只好把父親一個人扔在酒樓上,他想到保育院要點藥棉什麼的,暫時先對付一下再說。
嘉平仰著臉,只能聽著兒子的腳步聲咽陋咽地往樓梯下奔——兒子啊,只有兒子才會有這樣略帶驚慌的充滿感情的腳步聲。來重慶以後,他一直想把兒子帶到家中去,見一見他的新夫人。他本來以為這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卻不能夠成功。妻子並沒有表現出他企盼的應有的熱情,兒子也沒有表現出他想像的順從。
從杭州回來之後,他和黃娜之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本來一直以為黃娜留學英國,受的是文明教育,對他家中有妻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