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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隨著她全身一顫地一下子衝刺到頂點,我忽然感覺到自已的腳正一寸一寸地變成灰燼,我慌著叫道:“怎麼啦,這到底是怎麼啦?”梅紅仍兀自緊閉著雙眼,雙臂像蛇一樣糾纏著我的脖子。我們彷彿躺在離地面兩尺多高的一堆浮雲上,我一叫,嘩地一下掉到地面上。
我睜開眼睛,嚇了一跳。剛才巍然嚴穆的梅祠竟突然地成了一堆廢墟。燒焦的瓦礫還冒著細細的黑煙,一些未死的小蟲子像蜈蚣、蟑螂、蚯蚓、蚤、螳等等,沒命地上竄下跳,發出唧唧的怪叫聲。德貴叔家丫兒的屍體像截彎曲的黑炭。祠門口的三隻石獅子嗚嗚地哭著,眼睛裡淌下鮮紅的淚水。星星照著這麼慘白、亮堂,祠邊被大火剝光了皮的一棵巨樹像一具森嚴的白骨。剛才還逸青疊翠的麥苗剎那間全變成了枯草。亂石堆裡隱隱約約地傳出一陣陣悽慘的嚎叫,側耳聆聽,像是德貴叔家的丫兒。許多磚頭上有暗紅色的一片一片,我伸出手指摸摸,竟是未乾的血跡。我們在殘垣斷壁間赤裸裸地躺著,梅紅塗滿黑泥的乳房上印著我凌亂的手印,她驚恐地抓起一件衣服蓋上。
梅紅哭著搖著我的右臂:“這是咋啦?怎麼做愛也會把祠堂燒掉啊?我們闖禍了,爹會親手宰了我的。”
我緊緊摟著她,強作鎮定地說:“哪裡是我們惹的禍!恨梅祠的人多著呢,天天在心裡悶著咒它,咒過來咒過去,老天爺當真了。可能是老天爺用雷劈的吧。”
“誰咒梅祠幹啥呢?它又不吃人。”梅紅說。
“不吃人?那這瓦礫中哪裡來的這些人的骨頭?”我指著廢瓦堆說。梅紅瘋了似地用手去扒碎瓦石塊,果然,滾出一片片的碎白骨和一個個骷髏。梅祠變成了盤絲洞。梅紅啊地一聲就暈了過去。
這時,突然有人從一堵還未熄火的斷牆後閃出說:“恭喜啊恭喜。怎麼結婚這麼隆重的事也不招呼我一聲啊?”。他身材魁偉,聲音亮如洪鐘,醬紫色的方形臉上深紋道道,發角已有些斑白。只是他很滑稽地在腰間勒了條皮帶,穿著一套青綠挺刮的紅衛兵衣服。他臉上溢著和藹與慈愛的笑,右手卻警惕地插在腰間鼓囊的槍殼裡。
恍惚是王清舉。我大吃一驚,醒了。
醒來時我的雙手緊緊摳著床頭的硬板,像驚濤駭浪中抓著一塊救命的舢板,鬆開手時關節又酸又疼。指甲縫中都滲出了血,雙腿僵硬地朝上挺著。夢中確是受驚不淺。這真是個怪異的夢哦。這也是我至今唯一一次夢見梅紅。看看招待所的窗外,青光已現,黎明再臨。又去撥省城梅紅家中的電話,一次就通了。還未開腔,那頭梅紅的哭聲就哇地傳了過來。
我笨嘴笨舌地安慰著梅紅,勸了半天,她才止住了哭。第一句話就問:“梅祠還在嗎?”我的腦中嗡地一下像猛地遭到雷擊,難道真有如此怪誕的事情,我們隔著千里之遙做了同一場夢?一層冷汗嘩地就從額頭上冒了出來,渾身剎那間涼透了。這是我一輩子遭遇的宿命氣味最濃的三樁事之一。
“怎麼這麼問?”我聲音顫抖著說。我攥著電話的手和斜靠在床頭的身子也在忍不住地戰抖。
“昨個傍晚我收到梅虎從鄉政府招待所寄來的一個快件。是前天夜裡寫的。他說他要拼著殺頭去燒梅祠。昨天一夜我就瘋掉了,就是趴在桌上哭、砸東西,暈暈乎乎地剛醒過來,等天一亮,我就趕回癱子村來。”
“別回來,梅祠已經毀了。我正要打電話告訴你呢,你家裡怎麼也撥不通。”
梅紅硬著嗓子把梅虎的信在電話裡唸了一遍:“小紅妹子:哥這輩子第一回給你寫信,怕也是最後一回了。哥稀裡糊塗糟蹋了大半輩子,日子過得不腥不臭的,什麼事也幹不好。又沒啥文化,你千萬別笑話哥。跟子孝叔瞎學的幾個字,寫得又不好。哥這幾天犯了罪,被鎖在鄉里面。等寫完信,哥就走了。
鄉里要搬咱癱子村的事,爹都跟你講了吧。哥是一千個同意搬的,但又沒膽子跟爹講。講了,爹也不會聽。哥就認一個死疙瘩理,不搬就是年年遭災,現在村裡的人活下來哪個不是命硬?王鄉長的心,哥是懂的,他也沒啥壞心眼子。他還不是想救咱癱子村的人?你說癱子村是死是活,關他什麼鳥要緊。哥已下了死決心了,今晚就去燒祠堂。挖樹就要刨根,鄉長這話是對的。祠堂要不燒,癱子村的鬼魂就不散,上堤的人早晚還會往下跑。再說句窩囊話,村子搬掉了,祠堂還不是還得在水底下泡爛掉?
哥曉得要做咱梅家的千古罪人了。哥燒了祠堂後,就不想再活了。其實哥想活也活不成。妹子你千萬要相信哥,哥沒沾過公家的一分一厘錢一顆穀子,但哥做了好多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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