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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也只為給自己家裡人嚐嚐鮮而已。
有一天,當晾乾的木耳攢夠了六公斤時(平均十一公斤溼的才能出一公斤乾貨),我媽把它們分成六個塑膠袋子裝了,又因為害怕擠碎,她又把這六隻袋子小心放進兩隻大紙殼箱子裡。仔細地用繩子捆好。
然後她一手拎一隻箱子,去山腳下的土路邊等車。大約半上午時,終於等到一輛伐木點拉木頭的卡車。我站在路基下的沼澤中,一直目送卡車遠去,直到消失在山路拐彎處。
下一趟山,來回得花百十塊錢呢。那麼木耳又能賣多少錢?問題是木耳能賣出去嗎?離沙依橫布拉克最近的聚居點是距此幾十公里處的“橋頭”。那一帶只住著有限的幾戶林場職工和一些內地打工者的家屬,他們需要木耳嗎?
我和外婆隨便弄了點東西吃了,一整天都在等她回家。那天,一個顧客也沒有。我便不時離開帳篷,走到土路上,有好幾次沿著路走了很遠,希望能夠迎面接上她。
後來我們都以為她當天不會回來了,雖然她不在的時候很害怕,但還是像平時一樣放下帳篷簾子,早早熄了馬燈鋪床睡覺。
凌晨時分帳篷突然嘩啦啦響了起來。我們嚇壞了,以為是牛,又想到其他一些更壞的情形,外婆死活不讓我起身去看。這時卻聽到媽媽叫我的聲音。想不到她居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六公斤木耳全賣了出去,一公斤八十塊(和人工木耳的價格一樣),一共四百八十塊錢。
剛開始時,的確和我想的一樣,沒人覺得這木耳有什麼特別,也沒人覺得有非買不可的必要。於是我媽很失望,甚至很難過——白花了搭車的路費錢和採木耳的精力。
於是她就坐在橋頭邊上的路口上等待回來的順路車,等了一下午也沒有一輛卡車路過。傍晚時分,突然跑來一個人到橋邊找到她,一口氣買下了四公斤。他是林場的一個職工,當我媽離開橋頭後,大家都開始議論“一個女人剛剛來賣野木耳“的事,他聽說後便立刻找了過來。大約那人知道木耳的事情並瞭解它的好處吧。幸好一直都沒有車,我媽還沒來得及走掉。
我媽幫他把木耳送到家,那人又給我們介紹了一個買主,那個人又把剩下的兩公斤也買下了。
我媽得意壞了,高興得簡直想步行幾十公里山路回家。但當時已經很晚了,可能再也不會有車了。但她又不放心我和我外婆兩個在山裡,於是繼續坐在那個大木頭橋的橋邊等著。一直等到夜深,才有一輛倒黑木頭的無照車偷偷摸摸路過,把她帶上山來。
於是那個夏天突然漫長起來,我不知道我們究竟弄了多少木耳。我每天早早地起來給她準備好食物,送她出門。然後在門口攤開昨天帶回的木耳晾曬,並不時收購牧人陸陸續續送來的木耳。覺得天色差不多了,就做好晚飯等她回家。
那時我已經很熟悉這門生意了,用手一摸,就能判斷出是幾成幹,然後估出皆大歡喜的收購價。
來賣木耳的大多是小孩子,每人出手的數量也不多,都是用手帕包住的一小團。原先這些孩子們天天都往我們家送魚賣的,但是自從發現“喀拉蘑菇”這條財路後,就再也不用那麼辛辛苦苦地釣魚了。
賣木耳的牧人裡,有個叫熱西達的。雖然不像小孩子們那樣來得勤,但每一次,都會送來一大包,遠遠超過其他前來賣木耳的牧人。估計他放羊的那片山頭木耳一定很多。我媽就千方百計套問他們家氈房子紮在哪一塊,但回答很讓人失望,騎馬的話,離這裡還有四個鐘頭的路程
我們都很喜歡熱西達,他是一個誠實溫和的人,而且總是很信任我們,無論我們付給多少錢都很滿意。大概他也從來沒指望過這種野生的——如同是天上掉下來的——東西能發什麼財,只當是意外的收入而已吧。
雖然木耳這麼能賺錢,但我們卻說服不了更多的人幹這個了。
那天曬木耳時,西面溝裡過來的阿勒馬斯恰好騎馬路過。他掉轉馬頭,過來瞅了一眼:“這是什麼?”
我們就羅裡囉唆解釋了半天。他又問:“這個有什麼用呢?”
我們又很努力地解釋了一會兒。
“哦,”他說:“我們那裡多得很呢。”
我們大喜,讓他下次多帶點來,然後報出誘人的價格。誰知這老頭聽了只是用鼻子哼了個“不”字,淡淡說:“這樣的事情,還讓孩子們去玩吧。”然後打馬走了。
據說在更早的時候,哈薩克有一個傳統禮俗是:自家放養的牛羊馬駝,都只是作為供自己、朋友和客人享用的食物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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