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2/4 頁)
河裡,一把撈起兩個小不點統統撂上岸。
弟弟,倒是沒見他說過話。努爾楠大珠小珠落玉盤地闡述他的意思時,弟弟就極其嚴肅地望著他,還微皺眉頭。假如努爾楠站在他左邊,他眼珠子就往左邊瞅;努爾楠站在右邊,就往右邊瞅;假如努爾楠站得太高了,他就努力把眼珠子往上翻——反正腦袋是絕對不會搖來晃去地亂動的。整個人兒看起來端正極了。
我問努爾楠家在什麼地方。他向山谷盡頭指了指,為了表示極遠,還是踮起腳尖指的。然後又叮叮咚咚獨自說出一大通來。我拼命猜想這其中有沒有一句是歡迎我去他家作客。
今年沙依橫布拉克這一帶氈房十分分散,一個絕不會在另一個的視野之中,我真想知道像小努爾楠這樣的孩子究竟怎樣在各自偏遠寂寞的童年中成長並快樂著的。他的父母總是會很忙,夏天得晾制一年的幹乳酪、剪羊毛、壓氈子、打草;他的弟弟不說話,他沒有同齡的夥伴;他不知道轉場之路以外的世界;他的父母不會給他什麼錢,而他有錢也買不到什麼東西;他沒有小汽車、卡通玩具和專門用來“開發智力”的模板圖片;他甚至不懂些許的漢話——無論他多麼認真專注地表達,也只能讓我理解這表達的“認真專注”,就像他滿心明朗的世界,除了令我感覺到其明朗之外,一無所知。我天天看到努爾楠遠遠地穿過山谷向我們這一片帳篷走來,不停地對這個說什麼,對那個說什麼。仰著臉,雙手攤得很開,比劃著,有時還轉身在原地繞個大圈,表示他描述的東西足足有那麼大。
我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想聽聽,他弟弟又會說些什麼。
趕牛
我聽到房子後面的塑膠棚布在嘩啦啦地響,帳篷震動起來。不好!我順手操起一個傢伙就去趕牛。繞到帳篷後面一看,好傢伙,整整齊齊一大排。乘涼的乘涼,蹭癢癢的蹭癢癢,一個比一個自在。還有兩位正在牆根那兒使勁拱土,土給刨得鬆鬆的,埋著的柱子根都給刨出來了。我氣壞了,直衝過去,看到誰就打誰。眾牛哄散逃命,緊張之中亂了套。正在咬鐵絲的那位情急之下居然鑽進了鐵絲和帳篷棚布之間的空隙裡,還想從那裡突圍,卻被緊緊卡住,進退不得。只好拼命左右扯扭掙脫。眼看“嘶啦!”一聲,棚布被牛角掛爛了一尺多長。我急了,拽住它的尾巴就拔,它卻更加不顧一切地往前面鑽根本鑽不過去嘛!除非把我們的帳篷整個拖走。我只好又轉過去,往相反的方向敲它的腦袋,它猛地往後一退,這才掙脫出去。可是這麼一折騰,牛角一掛一扯一拉,“吧!”鐵絲斷了,整面棚布被全部撕開,貨架和商品的背影赫然曝了光。我又驚又怒,順手提起把鐵鍁就追。那牛真的給嚇壞了,一路長嘶、狂奔。我把它從房子後面追到房子前面,又把它從房前面追到房子後面,整整追了兩圈。直到第三圈,這個笨蛋才聰明起來,悟出和我這樣繞著房子兜圈子毫無意義。便斜出一條生路,直奔它的朋友們而去。我也只好罷手,啪地把鐵鍁插在草地上,氣呼呼地坐在那裡等我媽回來給她彙報情況。
我媽很快從山上下來,笑吟吟傾聽我滿腔血淚的控訴,也不開腔。末了笑得前仰後合:“早在半山腰我就看見了,真夠笨的把牛繞著房子追了兩圈才趕跑”
直到現在她還時不時提起這事,好像真有那麼可笑一樣。
在沙依橫布拉克,這種事情幾乎天天都有。真不知我們家帳篷後面有啥好玩的,牛們每次聚會都選在那裡。後來我媽把柴禾堆中那些最稀奇古怪,枝枝條條刺拉得最誇張最不像話的柴禾棒子統統挑出來,籬笆一樣圍在後面。還以為這樣一攔,牛就走不到跟前了,也許能護住帳篷。結果恰恰相反,這一做法無非給牛們提供了更大的方便,把更多的牛吸引過來那些木頭正好用來蹭癢癢。而且牛一多,一擠一搡,房子破得更快,帳篷後面補了又補的棚布更是被那些枝枝條條戳得千瘡百孔。
“又是你們!”我媽從天而降,手持大棒,怒目噴火:“又是你們幾個”你看,她把它們的模樣兒記住了全是些尕尕的半大牛娃子。看見我媽,一起拔腿就跑,一模一樣的七八頭,跑在一起極為壯觀,其尾巴還統統筆直地豎起,一片旗杆似的。我媽追了一趟子,實在忍不住了,就笑了起來,回頭衝我大喊:“你看它們的尾巴!”然後鬥志全消,提著棒子捂著笑痛的肚子回家去了。
我外婆眼花耳背,搞不清楚房後的動靜,只負責屋前。只要有牛在屋前拉屎,就舉著柺棍去打。我媽很不以為然,認為牛糞又不是什麼髒臭的東西,我們以前還拾過幹牛糞用來燒火呢。後來時間久了,發現那些牛簡直是故意的它們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