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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大人,就是“叛徒”,叛徒將失去所有的小朋友。我決定參加吃蟻卵的壯舉。
在電影裡,出現過兩次無腳飛將軍吃蟻卵的鏡頭。我們當然決定每人吃兩窩。
第一個螞蟻窩被翻出來了,歡聲過後,立即啞然:太噁心了,那些卵!成千上萬的小蛋蛋,密麻麻,慘白一堆壘著,一群螞蟻慌慌張張,散去聚來,各自盡力叨起一隻卵逃掉
我直覺心頭髮怵。看看別的孩子,有人打寒顫,有人連臉上都起了雞皮疙瘩。然而,對蘇聯英雄的崇拜畢竟使孩子們勇敢起來。劉團長的兒子,一個三年級小學生,咬著牙關,沉沉發誓道:“老子絕不臨陣逃脫!”便一手抄起那堆白東西,連泥,連幾隻螞蟻,一併憤怒地傾進嘴裡,嚥了下去,滿臉視死如歸般肅殺。
以下再翻出螞蟻窩來,就沒有人作難了。孩子們義無反顧,一人一窩輪著吃,個個臉上都呈著大無畏的神態。
到我吃時,便偷偷在心中默唸道:“耗子能活,我也能活;耗子能吃,我也能吃。”默唸兩遍。也吃了下去。雖然以耗子為榜樣,未免褻讀英雄,但我終究完成了英雄完成過的業績,就也釋然了。
螞蟻卵子,一窩一窩被翻了出來,又一窩一窩被吃了下去。終於有個週末,吃卵大隊搜尋到我家牆根,發現了那6個螞蟻穴。
對於黑蟻的傾巢覆滅,我無動於衷。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讓那4穴黃絲小蟻慘遭橫禍——一年多來,都是我餵我養。我們是朋友。
我對大夥兒說:“咱們另外再找吧,這些黃絲小蟻是我的老朋友了。”
大家堅決反對。反對我這種將人蟻友情看得比英雄主義更重的壞行為。大家都覺得,另尋蟻窩,是“貽誤戰機之罪”,對不起我們崇拜的無腳飛將軍。
大院的孩子都不善舌戰。三言兩語未能了斷的爭斷,必以武力解決。於是,既然4窩蟻都在我保護之下,我就必須輪流與原本該吃這些蟻卵的4位朋友相搏。
這是一夥在夢中都要血戰沙場的軍人後人,誰不曾練過幾日拳腳?我們用斷碼釘在泥地上畫了個大圈:誰被打出圈外,誰就輸了。
我的對手敗下兩名後,我依然微弓了腰,滿臉鮮血地站在圈內,準備迎戰第三名。
第三與第四是李生兄弟,只比我大幾個月,平日練的,就是聯手拳。他們招呼也不打一個,竟雙雙撲上來,左右夾攻跟我幹。
這下可亂了套!吃卵大隊立即經渭分明化作兩軍對壘:有人幫我,因為“雙打一”不公平;有人幫他們,因為孿生兄弟是“正義之師”於是圈也不用了,兩邊人馬各自認明後,便拳打腳踢,混戰一團。立著的固然紅了眼拼命,倒下的又掙扎再來
到大人們終於發現時,我們已傷得七七八八了。
大人們又好氣又好笑,背的背,抱的抱,把這批蘇聯英雄的崇拜者統統押送軍醫院。
我掉了一顆門牙,左肘脫了臼。
爸爸把我從軍醫院領回來,進門就用皮帶抽了我一頓。理由是,我的拳頭不應該砸在自己人身上。我沒有哭,也沒有分辯。隨後,他又細細問我,在單打時,我的拳是如何出的,對手的又如何
我被爸爸關在家裡,坐了3天“禁閉”。
“坐禁閉”就是不許出門口。3天來,只要我偶爾走到陽臺,便看見有小朋友在我家樓下徘徊。只要我爸出門,就有人來敲窗戶。孿生兄弟用紙包了石頭扔上來,紙上寫著:“我們已經餵過黃絲小蟻了。放心。你的右鉤拳很準。”
唉唉,我的童年的、真誠得傻氣咄咄的夥伴啊!你們都在哪裡呢,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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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關寶寶腳蹬虎頭鞋,套條開襠褲,右手舉著,隨了老師的教鞭,正一絲不苟地撇捺鉤點;左手卻捉了個橡皮奶嘴,時不時低下頭來,“唧唧嘖嘖”地吮幾下。
※ ※ ※
光陰茬苒,我該到學校唸書了。
那時入學雖然也經考試,但比起現在的孩子來,就容易得多了。
那年頭,學校的位子比入學的兒童多得多。學生逐個應考,題目千篇一律,答案大同小異:除姓名年齡家庭住址,剩下的題目就是:
一、我們的領袖是誰?
二、我們的國旗是什麼樣的?
三、中國的朋友是誰?
當小朋友答出“是蘇聯老大哥”,考試便告結束。
我進了李子壩小學。人學的孩子,大小不一。自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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