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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呢,聽著沒有?你為什麼和那幫人結仇啊?你是不是做了什麼缺德事了?說啊!”
唐驍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支菸,一邊把歪歪扭扭的煙捋直,一邊說道:“我想做缺德事,那我也得有那地位啊!”
說完,他點著了那支菸,講起了他的故事。
。
一直到十七歲,他才知道單元樓是怎麼回事。他家的房子曾經是他夢想的開始,也是他羞於示人的短處。唐驍的父親自然是特殊時期時上的學,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好好讀書。那時候的學生主要精力不是上課,而是學工學農學軍。於是從小學開始,老唐就學會了收割麥子、掰玉米棒子和拿著鐵鍁挖土修水利,老唐推著裝滿土的架子車可以跑得飛快。小學初中到高中一共上了九年,他什麼書也沒有看全就以學生和知識青年的名目去了農村,做了一名插隊知青,又接著開始做農田種植或興修水利的活。在他23歲前,其實一直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農民,唯一和真正農民的區別,是他沒有任何財產,他是一個臨時的過客。那時候老唐對未來非常迷茫,他不知道插隊知青之後是什麼,能去什麼單位,是做正式工人還是做一個街道企業裡的大集體職工?
後來按照父母工作單位對口抽調的政策,結果他真的進了一家街道辦的小工廠。這是一家只有十一個人的小廠,包括廠長和書記在內。他的廠子是專門做鑌鐵生產的,也就是敲個水桶,砸個雪花鐵皮煙筒,最高階的產品是食堂用於案板上撮麵粉的小簸箕,其實就是比鏟垃圾的那種大鐵皮簸箕袖珍一些的小簸箕。
做這個工作整天都處在叮叮咣咣的噪音環境裡,老唐的聽覺幾乎跟聾子一樣。街道小廠沒有錢,他們做的業務也沒有什麼大的發展。所以在最初八十年代單位建房的時候,他們只有看著別人搬新家,他們這樣的小廠職工連想也不敢想。老唐住的自然是老唐父親的房子,也就是唐驍爺爺的房子。唐驍爺爺是修理鞋子的手工勞動者,在剛解放公私聯營的時候,由於沒有和他接近的企業,所以就讓他等著有了對口單位之後再合營他。可是這一等就等得過了文-革也沒有訊息。文-革期間紅-衛兵曾揪鬥過他,因為他不是國營的,是自己在做,屬於資本家之列。但是由於他這個資本家太貧窮了,連給自己做個脖子上挎的批鬥牌都做不起,另外一個造-反派頭頭覺得他也實在算不得什麼資本家,也鬥不出什麼意思來,就放鬆了他。
這樣一個處在最底層的人,應該是最貧窮的階級,但是由於他不是國營在編的人員,結果雖然沒有什麼大的災難,但是每次批-鬥會老唐的父親都必須去陪著,終於有一天,一個造-反派頭頭心頭一怒,大禍於是臨頭。這個頭頭當場宣佈批鬥臺上的牛鬼蛇神統統勞動改造。於是老老唐連同那些走-資派、老右-派一齊發配到了加邊溝,去了加邊溝那就再也不可能活著回來了。
死了老爹自然令人唏噓,但是也有讓他們寬慰的地方,那就是家裡少了一口人,居住的房子就顯得寬敞一點。老唐一家只有四口人,他還有一個妹妹,住了兩間平房,門口他用揀來的磚頭砌了個很小的灶臺。他成家沒多久,妹妹也出嫁了。兩個孩子成家了,老太太也就想著要去陪陪她死在荒野的老伴,於是,就得病了,沒一年,也就死了。
沒有單位出錢蓋樓的人家也是有住樓希望的。國家有關政策規定,單位拆遷蓋樓必須按規劃拆遷。這樣就有可能把一些不是單位職工的房子也拆遷了。比如按規定住宅樓周圍必須有十五米的消防通道,就是這多拆十五米的規定,讓多少人家歡天喜地遷入了新樓。
但是,並不是每家都是這樣幸運的。有些單位提前拆了蓋了,另一家單位再拆的時候,因為自己單位的地皮離前一棟樓距離大於十五米,結果很可能是這邊留出的消防通道和前一棟樓之間,有一個幾米的飛白區。兩邊都不管的地區就是飛白區。飛白區裡的人家就傻了眼了,只能孤零零地夾在兩棟樓之間,沒有被拆遷,自然住不了樓房,夾在黑乎乎的兩棟樓裡面,常年不見陽光。
老唐的家就是這樣。他是城市大規模改造裡剩下的倒黴蛋。他沒處去說理,因為沒有人欠他什麼,誰也不能逼著別人給自己樓房住。那時又沒有采光權這種說法,於是,他們一家是夾在現代化之間的原始地穴人。
老唐多年以來一直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他見慣了別人對他的漠視和歧視,甚至對他人格不尊重也習以為常。唐驍生活在這種家庭,當然也深受著家庭背景低微的影響,不僅對生活艱辛習以為常,而且對政府和官員說做出的任何承諾也不會認真去想著兌現。但是後來他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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