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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花種,研碎了兌上香料制的。”平兒倒在掌上看時,果見輕白紅香,四樣俱美,攤在面上也容易勻淨,且能潤澤肌膚,不似別的粉青重澀滯。然後看見胭脂也不是成張的,卻是一個小小的白玉盒子,裡面盛著一盒,如 倒 膏子一樣。寶玉笑道:“那市賣的胭脂都不乾淨,顏色也薄。這是上好的胭脂擰出汁子來,淘澄淨了渣滓,配了花露蒸疊成的。只用細簪子挑一點兒抹在手心裡,用一點水化開抹在唇上;手心裡就夠打頰腮了。”平兒依言妝飾,果見鮮豔異常,且又甜香滿頰。寶玉又將盆內的一枝並蒂秋蕙用竹剪刀擷了下來,與他簪在鬢上。忽見李紈打發丫頭來喚他,方忙忙的去了。【庚辰雙行夾批:忽使平兒在絳芸軒中梳妝,非世人想不到,寶玉亦想不到者也。作者費盡心機了。寫寶玉最善閨閣中事,諸如脂粉等類,不寫成別緻文章,則寶玉不成寶玉矣。然要寫又不便特為此費一番筆墨,故思及借人發端。然借人又無人,若襲人輩則逐日皆如此,又何必揀一日細寫?似覺無味。若寶釵等又系姊妹,更不便來細搜襲人之妝奩,況也是自幼知道的了。因左想右想須得一個又甚親、又甚疏、又可唐突、又不可唐突、又和襲人等極親、又和襲人等不大常處、又得襲人輩之美、又不得襲人輩之修飾一人來方可發端。故思及平兒一人方如此,故放手細寫絳芸閨中之什物也。】
寶玉因自來從未在平兒前盡過心,──且平兒又是個極聰明極清俊的上等女孩兒,比不得那起俗蠢拙物──深為恨怨。今日是金釧兒的生日,故一日不樂。【庚辰雙行夾批:原來為此!寶玉之私祭,玉釧之潛哀俱針對矣。然於此刻補明,又一法也。真十變萬化之文,萬法具備,毫無脫漏,真好書也。】不想落後鬧出這件事來,竟得在平兒前稍盡片心,亦今生意中不想之樂也。因歪在床上,心內怡然自得。忽又思及賈璉惟知以淫樂悅己,並不知作養脂粉。又思平兒並無父母兄弟姊妹,獨自一人,供應賈璉夫婦二人。賈璉之俗,鳳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貼,今兒還遭荼毒,想來此人薄命,比黛玉猶甚。想到此間,便又傷感起來,不覺灑然淚下。因見襲人等不在房內,盡力落了幾點痛淚。復起身,又見方才的衣裳上噴的酒已半乾,便拿熨斗熨了疊好;見他的手帕子忘去,上面猶有淚漬,又拿至臉盆中洗了晾上。又喜又悲,悶了一回,也往稻香村來,說一回閒話,掌燈後方散。 平兒就在李紈處歇了一夜,鳳姐兒只跟著賈母。賈璉晚間歸房,冷清清的,又不好去叫,只得胡亂睡了一夜。次日醒了,想昨日之事,大沒意思,後悔不來。邢夫人記掛著昨日賈璉醉了,忙一早過來,叫了賈璉過賈母這邊來。賈璉只得忍愧前來,在賈母面前跪下。賈母問他:“怎麼了?”賈璉忙陪笑說:“昨兒原是吃了酒,驚了老太太的駕了,今兒來領罪。”賈母啐道:“下流東西,灌了黃湯,不說安分守己的挺屍去,倒打起老婆來了!鳳丫頭成日家說嘴,霸王似的一個人,昨兒唬得可憐。要不是我,你要傷了他的命,這會子怎麼樣?”賈璉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分辯,只認不是。賈母又道:“那鳳丫頭和平兒還不是個美人胎子?你還不足!成日家偷雞摸狗,髒的臭的,都拉了你屋裡去。為這起淫婦打老婆,又打屋裡的人,你還虧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若你眼睛裡有我,你起來,我饒了你,乖乖的替你媳婦賠個不是,拉了他家去,我就喜歡了。
要不然,你只管出去,我也不敢受你的跪。”賈璉聽如此說,又見鳳姐兒站在那邊,也不盛妝,哭的眼睛腫著,也不施脂粉,黃黃臉兒,【庚辰雙行夾批:大妙大奇之文,此一句便伏下病根了,草草看去便可惜了作者行文苦心。】比往常更覺可憐可愛。想著:“不如賠了不是,彼此也好了,又討老太太的喜歡了。”想畢,便笑道:“老太太的話,我不敢不依,只是越發縱了他了。”賈母笑道:“胡說!我知道他最有禮的,再不會衝撞人。他日後得罪了你,我自然也作主,叫你降伏就是了。”
賈璉聽說,爬起來,便與鳳姐兒作了一個揖,笑道:“原來是我的不是,二奶奶饒過我罷。”滿屋裡的人都笑了。賈母笑道:“鳳丫頭,不許惱了,再惱我就惱了。”說著,又命人去叫了平兒來,命鳳姐兒和賈璉兩個安慰平兒。賈璉見了平兒,越發顧不得了,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聽賈母一說,便趕上來說道:“姑娘昨日受了屈了,都是我的不是。奶奶得罪了你,也是因我而起。我賠了不是不算外,還替你奶奶賠個不是。”說著,也作了一個揖,引的賈母笑了,鳳姐兒也笑了。賈母又命鳳姐兒來安慰他。平兒忙走上來給鳳姐兒磕頭,說:“奶奶的千秋,我惹了奶奶生氣,是我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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