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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走,只說“剛走到”三字,可知紅玉有私心矣。若說出必定不走必定走,則文字死板,且亦稜角過露,非寫女兒之筆也。】那賈芸一面走,一面拿眼把紅玉一溜;那紅玉只裝著和墜兒說話,也把眼去一溜賈芸:四目恰相對時,紅玉不覺臉紅了,【甲戌雙行夾批:看官至此,須掩卷細想上三十回中篇篇句句點“紅”字處,可與此處想如何?】一扭身往蘅蕪苑去了。不在話下。
這裡賈芸隨著墜兒,逶迤來至怡紅院中。墜兒先進去回明瞭,然後方領賈芸進去。賈芸看時,只見院內略略有幾點山石,種著芭蕉,那邊有兩隻仙鶴在松樹下剔翎。一溜回廊上吊著各色籠子,各色仙禽異鳥。上面小小五間抱廈,一色雕鏤新鮮花樣隔扇,上面懸著一個匾額,四個大字,題道是“怡紅快綠”。賈芸想道:“怪道叫‘怡紅院’,原來匾上是恁樣四個字。”【甲戌雙行夾批:傷哉,轉眼便紅稀綠瘦矣。嘆嘆!】正想著,只聽裡面隔著紗窗子笑說道:【甲戌側批:此文若張僧繇點睛之龍,破壁飛矣,焉得不拍案叫絕!】“快進來罷。我怎麼就忘了你兩三個月!”賈芸聽得是寶玉的聲音,連忙進入房內。抬頭一看,只見金碧輝煌,【甲戌側批:器皿疊疊。】【庚辰側批:不能細覽之文。】文章閃灼,【甲戌側批:陳設壘壘。】【庚辰側批:不得細玩之文。】卻看不見寶玉在那裡。【甲戌側批:武夷九曲之文。】一回頭,只見左邊立著一架大穿衣鏡,從鏡後轉出兩個一般大的十五六歲的丫頭來說:“請二爺裡頭屋裡坐。”賈芸連正眼也不敢看,連忙答應了。又進一道碧紗廚,只見小小一張填漆床上,懸著大紅銷金撒花帳子。寶玉穿著家常衣服,靸著鞋,倚在床上拿著本書,【甲戌側批:這是等芸哥看,故作款式。若果真看書,在隔紗窗子說話時已經放下了。玉兄若見此批,必雲:老貨,他處處不放鬆我,可恨可恨!回思將餘比作釵、顰等,乃一知己,餘何幸也!一笑。】看見他進來,將書擲下,早堆著笑立起身來。【庚辰側批:小叔身段。】賈芸忙上前請了安。寶玉讓坐,便在下面一張椅子上坐了。寶玉笑道:“只從那個月見了你,我叫你往書房裡來,誰知接接連連許多事情,就把你忘了。”賈芸笑道:“總是我沒福,偏偏又遇著叔叔身上欠安。叔叔如今可大安了?”寶玉道:“大好了。我倒聽見說你辛苦了好幾天。”賈芸道:“辛苦也是該當的。叔叔大安了,也是我們一家子的造化。”【甲戌側批:不倫不理,迎合字樣,口氣逼肖,可笑可嘆!】【庚辰側批:誰一家子?可發一大笑。】
說著,只見有個丫鬟端了茶來與他。那賈芸口裡和寶玉說著話,眼睛卻溜瞅那丫鬟:【甲戌側批:前寫不敢正眼,今又如此寫,是用茶來,有心人故留此神,於接茶時站起,方不突然。庚辰側批:此句是認人,非前溜紅玉之文。】細挑身材,容長臉面,穿著銀紅襖兒,青緞背心,白綾細摺裙。──不是別個,卻是襲人。【甲戌側批:《水滸》文法用的恰,當是芸哥眼中也。】那賈芸自從寶玉病了幾天,他在裡頭混了兩日,他卻把那有名人口認記了一半。【甲戌側批:一路總是賈芸是個有心人,一絲不亂。】他也知道襲人在寶玉房中比別個不同,【庚辰側批:如何?可知餘前批不謬。】今見他端了茶來,寶玉又在旁邊坐著,便忙站起來笑道:“姐姐怎麼替我倒起茶來。我來到叔叔這裡,又不是客,讓我自己倒罷。”【甲戌雙行夾批:總寫賈芸乖覺,一絲不亂。】寶玉道:“你只管坐著罷。丫頭們跟前也是這樣。”賈芸笑道:“雖如此說,叔叔房裡姐姐們,我怎麼敢放肆呢?”【甲戌側批:紅玉何以使得?】一面說,一面坐下吃茶。
那寶玉便和他說些沒要緊的散話。【甲戌雙行夾批:妙極是極!況寶玉又有何正緊(注:蒙本此處作“經”)可說的!】又說道誰家的戲子好,誰家的花園好,又告訴他誰家的丫頭標緻,誰家的酒席豐盛,又是誰家有奇貨,又是誰家有異物。【甲戌雙行夾批:幾個“誰家”,自北靜王公侯駙馬諸大家包括盡矣,寫盡紈絝口角。】【庚辰側批:脂硯齋再筆:對芸兄原無可說之話。】那賈芸口裡只得順著他說,說了一會,見寶玉有些懶懶的了,便起身告辭。寶玉也不甚留,只說:“你明兒閒了,只管來。”仍命小丫頭子墜兒送他出去。
出了怡紅院,賈芸見四顧無人,便把腳慢慢停著些走,口裡一長一短和墜兒說話,先問他“幾歲了?名字叫什麼?你父母在那一行上?在寶叔房內幾年了?【甲戌側批:漸漸入港。】一個月多少錢?共總寶叔房內有幾個女孩子?”那墜兒見問,便一樁樁的都告訴他了。賈芸又道:“才剛那個與你說話的,他可是叫小紅?”墜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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