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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你去吧。”說著,站起來就要走。襲人忙回身攔住,笑道:“往那裡去?”寶玉道:“回太太去。”襲人笑道:“好沒意思!真個的去回,你也不怕臊了?便是他認真的要去,也等把這氣下去了,等無事中說話兒回了太太也不遲。這會子急急的當作一件正經事去回,豈不叫太太犯疑?”寶玉道:“太太必不犯疑,我只明說是他鬧著要去的。”晴雯哭道:“我多早晚鬧著要去了?饒生了氣,還拿話壓派我。只管去回,我一頭碰死了也不出這門兒。”寶玉道:“這也奇了。你又不去,你又鬧些什麼?我經不起這吵,不如去了倒乾淨。”說著一定要去回。襲人見攔不住,只得跪下了。碧痕、秋紋、麝月等眾丫鬟見吵鬧,都鴉雀無聞的在外頭聽訊息,這會子聽見襲人跪下央求,便一齊進來都跪下了。寶玉忙把襲人扶起來,嘆了一聲,在床上坐下,叫眾人起去,向襲人道:“叫我怎麼樣才好!這個心使碎了也沒人知道。”說著不覺滴下淚來。襲人見寶玉流下淚來,自己也就哭了。
晴雯在旁哭著,方欲說話,只見林黛玉進來,便出去了。林黛玉笑道:“大節下怎麼好好的哭起來?難道是為爭粽子吃爭惱了不成?”寶玉和襲人嗤的一笑。黛玉道:“二哥哥不告訴我,我問你就知道了。”一面說,一面拍著襲人的肩,笑道:“好嫂子,你告訴我。必定是你兩個拌了嘴了。告訴妹妹,替你們和勸和勸。”襲人推他道:“林姑娘你鬧什麼?我們一個丫頭,姑娘只是混說。”黛玉笑道:“你說你是丫頭,我只拿你當嫂子待。”寶玉道:“你何苦來替他招罵名兒。饒這麼著,還有人說閒話,還擱的住你來說他。”襲人笑道:“林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心事,除非一口氣不來死了倒也罷了。”林黛玉笑道:“你死了,別人不知怎麼樣,我先就哭死了。”寶玉笑道:“你死了,我作和尚去。”襲人笑道:“你老實些罷,何苦還說這些話。”林黛玉將兩個指頭一伸,抿嘴笑道:“作了兩個和尚了。我從今以後都記著你作和尚的遭數兒。”寶玉聽得,知道是他點前兒的話,自己一笑也就罷了。
一時黛玉去後,就有人說“薛大爺請”,寶玉只得去了。原來是吃酒,不能推辭,只得盡席而散。晚間回來,已帶了幾分酒,踉蹌來至自己院內,只見院中早把乘涼枕榻設下,榻上有個人睡著。寶玉只當是襲人,一面在榻沿上坐下,一面推他,問道:“疼的好些了?”只見那人翻身起來說:“何苦來,又招我!”寶玉一看,原來不是襲人,卻是晴雯。寶玉將他一拉,拉在身旁坐下,笑道:“你的性子越發慣嬌了。早起就是跌了扇子,我不過說了那兩句,你就說上那些話。說我也罷了,襲人好意來勸,你又括上他,你自己想想,該不該?”晴雯道:“怪熱的,拉拉扯扯作什麼!叫人來看見象什麼!我這身子也不配坐在這裡。”寶玉笑道:“你既知道不配,為什麼睡著呢?”晴雯沒的話,嗤的又笑了,說:“你不來便使得,你來了就不配了。起來,讓我洗澡去。襲人麝月都洗了澡,我叫了他們來。”寶玉笑道:“我才又吃了好些酒,還得洗一洗。你既沒有洗,拿了水來咱們兩個洗。”晴雯搖手笑道:“罷,罷,我不敢惹爺。還記得碧痕打發你洗澡,足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作什麼呢。我們也不好進去的。後來洗完了,進去瞧瞧,地下的水淹著床腿,連席子上都汪著水,也不知是怎麼洗了,笑了幾天。我也沒那工夫收拾,也不用同我洗去。今兒也涼快,那會子洗了,可以不用再洗。我倒舀一盆水來,你洗洗臉通通頭。才剛鴛鴦送了好些果子來,都湃在那水晶缸裡呢,叫他們打發你吃。”寶玉笑道:“既這麼著,你也不許洗去,只洗洗手來拿果子來吃罷。”晴雯笑道:“我慌張的很,連扇子還跌折了,那裡還配打發吃果子。倘或再打破了盤子,還更了不得呢。”寶玉笑道:“你愛打就打,這些東西原不過是借人所用,你愛這樣,我愛那樣,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著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氣時拿他出氣。就如杯盤,原是盛東西的,你喜聽那一聲響,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別在生氣時拿他出氣。這就是愛物了。”晴雯聽了,笑道:“既這麼說,你就拿了扇子來我撕。我最喜歡撕的。”寶玉聽了,便笑著遞與他。晴雯果然接過來,嗤的一聲,撕了兩半,接著嗤嗤又聽幾聲。寶玉在旁笑著說:“響的好,再撕響些!”正說著,只見麝月走過來,笑道:“少作些孽罷。”寶玉趕上來,一把將他手裡的扇子也奪了遞與晴雯。晴雯接了,也撕了幾半子,二人都大笑。麝月道:“這是怎麼說,拿我的東西開心兒?”寶玉笑道:“開啟扇子匣子你揀去,什麼好東西!”麝月道:“既這麼說,就把匣子搬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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