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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童不動聲色,他問:“是因為老袁嗎?”歐陽蘭蘭說:“我不知道因為什麼,他只跟我說他沒錢了,也回不去。他說他這麼多年慘淡經營的家業,為我掙的這份家業,全沒了。你知道嗎,我們大業公司讓公安局給抄了。帝都夜總會,還有燕京美食城,還有,他們在成都就打電話去假裝訂餐訂房,結果都告訴停業了。我們回不了家了。”
肖童問:“那你爸爸下一步打算怎麼辦?他就一直在這兒住下去嗎?”
歐陽蘭蘭沒有回答,也許她和他一樣,對他們今後的去向和前途茫然不知。她用力摟著他,他被摟得有些心煩便抽身坐起來。歐陽蘭蘭在他背後用雙臂環繞著抱著他的腰,說:“肖童我問你,如果我真的窮了,你還跟不跟我,你會不會就把我甩了?”
肖童沒法回答她,他只好有意無意地用了一種刺傷的說法:“先別說窮不窮,你能把命保住就萬幸了。別忘了警察現在準是到處在抓你們!”
“也抓你!”歐陽蘭蘭賭氣似地反擊,“你以為沒你事嗎,老袁要是供了,第一個就得供你!”
肖童抱著自己的膝蓋,不說話,他心裡暗暗充盈著一種生存地位的優越感。他平靜地說:“我不怕死,可你怕。”
說到死歐陽蘭蘭有點天生綠林的豪邁,滿不在乎地說:“如果和你死在一起,我也不怕!”
肖童問:“你願意怎麼死?如果是我親手殺死你,你願意嗎?”一歐陽蘭蘭說:“如果我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路了,如果我們必須要死,真的我寧願死在你手裡。”
肖童看了她半天,拿過她的一隻手,在上面拍了一下,擊掌為盟地說:“好,說定了。”
歐陽蘭蘭帶著幾分頑皮和好勝,說:“可我也想讓你死在我手裡,死在我的懷抱裡。我得等你死後,抱好了你,再死。這樣我們就是上了天堂也能呆在一起,投生轉世,也能投在一起。”
肖童臉上半笑著,心裡冷冷地,問:“你是說,你要我死在你頭裡?”
歐陽蘭蘭歪著頭,措了半天詞,說:“你先死,我跟著,就算是一起死吧。難道你真的計較這一兩秒鐘的先後嗎?”見肖童不語,她笑了,說:“咱們真是神經了,談了半天,全是死呀死的,太不吉利,你放心,我爸爸剛才說了,只要我們能過這一關,他就有辦法東山再起。他說他以前給我許的願都算數,他一定能讓我到國外去,讓咱們倆都去!我相信我爸爸。”
在以後的幾天裡,歐陽蘭蘭的話題總是離不開未來家業的重振和死。她對未來,對她無所不能的父親,充滿了希望和信心。但或許,她或許也隱約地,觸控到了死。
西藏,也正是這樣一個潛藏著生命之源,佈滿了死亡之谷的帶有象徵意味的地方。當歐陽天這些人的沉悶和嘆息告一段落之後,他們開始有興趣走出這個孤立的小樓和院落,走向荒原,歐陽天借了鍾老闆的越野吉普帶著他們遊歷了附近冰雪中的高山和湖泊,寺院和城堡,草場和荒灘。他們開車經過一座座經幡飛舞的民村,看到一個個搖著摩尼輪從草原深處走來的朝聖的藏人,聽到一聲聲“唵、嘛、呢、叭、咪、哞!”的梵音咒語,那神秘的聲音從喜馬拉雅,岡底斯。唐古拉和崑崙山那邊無休無止,無始無終地四面飄來。肖童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清湛的天空,藍得像畫報上的海。空氣純淨透明,無可形容地清新,清新得帶著些大地之初的野氣。有時他們走很遠也看不到一個人,天上沒有云地上沒有草,到處散落著靈性的石頭和風乾的動物屍骨,靜臥著連綿的崇山峻嶺,給人一種蒼涼超凡的極地氣韻。冰清玉潔的湖邊,成群的野馬,一看見他們的汽車,就狂奔如潮,像一片瞬息崩發的黑色的泥石流,一發而不可收拾。
偶爾他們也會邂遁一個集鎮。歐陽蘭蘭便會忘掉所有憂愁擠在人群中挑選東西。
只有歐陽天懂得一點藏話,結結巴巴非常省略地當著翻譯。建軍一見到藏人便陰沉著土匪一樣的嘴臉不言不語,老黃則入鄉隨俗見人便伸出雙手掌心向上,說一聲“扎西德勒”。
歐陽蘭蘭買了一些珊瑚。琥琅和西藏特有的綠松石串成的項鍊。老黃則買了條念珠拿在手裡撥動著唸唸有詞。肖童想,他是在祈求佛的保佑吧?側目看看歐陽天和建軍,他們只是在賣法器的攤子上轉了轉,但什麼也沒買,他們不信神。他們是那種什麼也不信的人。
在他們與攤主用半生不熟的藏語和比比劃劃的手勢討價還價的時候,肖童突然不經意地發現在這個小小的集鎮上,竟有一個同樣小小的郵電所,就在他的眼前,不過十米遠的地方。他假裝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