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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戒毒所的時候裡邊又在唱歌,這回她依稀聽清了幾句斷續的歌詞:親愛的爸爸,親愛的媽媽,想起你們我淚水流啊,白魔毒害我,毒害我一生啊。
二十九
一個星期之後,歐慶春到戒毒所去看了肖童。
依然是那首“親愛的爸爸,親愛的媽媽”的歌子,響徹在操場。她由所長陪著,站在操場的邊上,看戒毒的學員們出操跑步。年輕的管教高聲喊著口令,“一二一,一二一”,一百多人的腳步,整齊地呼應著他的節拍,顯得蠻有氣勢。在佇列中她看見了肖童,剃著短平的寸頭,穿著一身藍白條的衣服,不時地回頭看她。她遠遠地衝他笑。
操練完畢,管教又訓了一會兒話,然後宣佈解散。學員們喊了句什麼,四散開來,三三兩兩走到操場周圍的樹蔭下,仁一群倆一夥地坐下來休息。肖童向她跑過來。他不愧是踢球的,奔跑的姿態和步伐與眾不同。
所長特別給他們找了間屋子,讓他們姐弟聊聊。慶春從所長的介紹中已經知道,肖童進來的頭兩天,毒癮發作得很兇。最厲害的時候管教用繩子把他在床上捆了幾個小時,吐了一身一床一地,好歹算挺過來了。這幾天身體和氣色明顯好轉,和一個正常人已經差不多。
慶春看著滿頭是汗的肖童,說:“怎麼熱成這樣?”
肖童笑了一下,那一瞬間的笑短暫地再現了以往的燦爛,他說:“跑的。”
慶春拿了手絹給他擦汗,他接了,卻沒擦。慶春問:“身體感覺恢復了嗎?”
他低頭說:“啊。”
慶春問:“睡眠好不好?”
他答:“有時好。”
又問:“每天在這兒都做些什麼?”
又答:“軍訓,上課,管教找談話,再就是看病吃藥。”
“給你吃什麼藥?都有什麼治療?”
“漂腸子,吃綠炮彈,大黃片,還有626膠囊,一種中草藥,祛邪扶正,以毒攻毒。”
“在這兒有什麼玩兒的嗎?”
“打乒乓球、羽毛球,還有卡拉OK,還可以看電視。”
“管教和大夫對你好嗎?”
“好。”
“我看這兒真的跟療養院也差不多了,我都忍不住想來了。”
慶春見他情緒一點點低沉下去,便用玩笑話來撩撥,但肖童沒有笑,也沒有反應。停了一下,慶春又問:“伙食呢,比你過去住醫院時怎麼樣?”
肖童沒有回答,他抬頭看她一眼,說:“我想出去。在這兒我很悶。”
“你才進來一個星期,按要求至少要三個月呢。”
肖童低頭用手絹擦汗,說:“求你了,你帶我出去吧,我已經戒了。我向你保證,我保證再也不吸毒了。”
“戒毒是個漫長的過程。”慶春做著說服工作,“你別看得那麼簡單,我說三個月還是短的呢。上次這兒的醫生說了,按國際上醫學界的理論規定,只有連續三年半不再復吸的人,才算真正戒除了毒癮。你才只有一個星期。而且這裡床位緊張,你出去了萬一不行再進來可沒那麼容易了。而且你這次戒毒是我們給你出的費用,你下次復吸了再來就得自己花錢了。所以我看還是鞏固好了再說。”
肖童低著頭,不知為什麼他不和她正面對視,他說:“這裡和監獄差不多,我討厭那些吸毒的人,我不願意和他們住在一個屋子裡。我不會再吸了,在這裡會把我悶死的。這些人身上都有很多病,有胃病,有肝病,你不怕他們傳染我嗎!”
肖童搜遍了一大堆能夠說服她的理由,慶春想了一下,只好說:“等會兒我去問問所長吧,看他怎麼說。”
肖童迫不及待地說:“那你快去吧,要不他該下班了。”
“你想今天就走嗎,這不可能。”
“你今天帶我走吧,怎麼不可能?”
肖童孩子一樣的性急,以及他對她的毫不掩飾的孤兒般的依賴,都讓慶春心動。
但她堅持原則地說:“絕對不行,就是所長同意我也不能今天帶你走,我還要回去請示領導。你出來不出來,出來以後怎麼辦,得由領導決定。”
“你不是說我已經完成任務了嗎,你不是說沒我的事了嗎,怎麼還要去請示領導?”
“可你畢竟為我們工作過。現在這個案子還沒有完,那些人還在活動,我們得為你的安全負責。”
肖童皺著眉苦著臉,他望著窗外操場那邊,那些在樹下乘涼的學員百無聊賴的姿態,彷彿再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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