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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我只好鼓勵他上山去,我直望到他的影子沒入更厚的
松林中去時,才踏上回去的路,然而天色已經快要全黑了。
這天晚上我雖然睡得很遲,卻沒有得著什麼訊息,不知道他們怎樣過的。
等不到吃早飯,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馬同志答應今天來替我搬家。我
已準備回政治部去,並且回到××去;因為敵人又要大舉“掃蕩”了,我的
身體不准許我再留在這裡,莫主任說無論如何要先把這些傷病員送走。我的
心卻有些空蕩蕩的,堅持著不回去麼?身體又累著別人;回去麼?何時再來
呢?我正坐在我的鋪上沉思著的時候,我覺得有人悄悄的走進我的窯洞。
她一聳身跳上炕來坐在我的對面了,我看見貞貞臉上稍稍的有點浮腫,
我去握著那隻伸在火上的手,那種特別使我感覺刺激的燙熱又使我不安了,
我意識到她有著不輕的病症。
“貞貞!我要走了,我們不知何時再能相會,我希望,你能聽你娘……”
“我就是來告訴你的,”她一下就打斷了我的話,“我明天也要動身了。我
恨不得早一天離開這家。”“真的麼?”“真的!”在她的臉上那種特有的
明朗又顯出來了。“他們叫我回……去治病。”“呵!”我想我們也許要同
道的,“你娘知道了麼?”“不,還不知道,只說治病,病好了再回來,她
一定肯放我走的,在家裡不是也沒有好處麼?”我覺得她今天顯得稀有的平
靜。我想起頭天晚上夏大寶說的話了。我冒昧的便問她道:“你的婚姻問題
解決了麼?”“解決,不就是那麼麼?”“是聽孃的話麼?”我還不敢說出
我對她的希望,我不願想著那年輕人所給我的印象,我希望那年輕人有快樂
的一天。“聽她們的話,我為什麼要聽她們的話,她們聽過我的話麼?”“那
末,你果真是和她們賭氣麼?”“……”“那末,……你真的恨夏大寶麼?”
她半天沒有回答我,後來她說了,說得更為平靜的:“恨他,我也說不上。
我總覺得我已經是一個有病的人了,我的確被很多鬼子糟蹋過,到底是多少,
我也記不清了,總之,是一個不乾淨的人了。既然已經有了缺憾,就不想再
有福氣,我覺得活在不認識的人面前,忙忙碌碌的,比活在家裡,比活在有
親人的地方好些。這次他們既然答應送我到××去治病,那我就想留在那裡
學習,聽說那裡是大地方,學校多;什麼人都可以學習的。大家扯在一堆並
不會怎樣好,那就還是分開,各奔各的前程。我這樣打算是為了我自己;也
為了旁人,所以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對不住人的地方,也沒有什麼高興的地方。
而且我想,到了××,還另有一番新的氣象。我還可以再重新作一個人,人
也不一定就只是爹孃的,或自己的。別人說我年輕,見識短,脾氣彆扭,我
也不辯,有些事情哪能讓人人都知道呢?”
我覺得非常驚詫,新的東西又在她身上表現出來了。我覺得她的話的確
值得我們研究,我當時只能說出我贊成她的打算的話。
我走的時候,她的家屬在那裡送我,只有她到公所裡去了,也再沒有看
見夏大寶。我心裡並沒有難受,彷彿看見了她的光明的前途,明天我將又見
著她的,定會見著她的,而且還有好一陣時日我們不會分開了。果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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