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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姜年幾冠矣。其父亦服賈於外,其季父主家政焉。以姜尚未室,一夕論婚,擇焉而未決。姜甚恐,欲白母而聘英如,乃先告英如,而與之策。英如意殊懈,請媒諸其家,乃反不欲。姜竊怪其故,又疑其曉夜獨行,略無所阻,亦卒無覺者,非弱女子所能,必有異。旦俟英如去,尾而追之。出門數武,已飄然失去,大詫而返。潛訪諸其居,則英如固已死矣,始悟所接者,英如之魂也,為之悲痛。
是夕英如至,笑曰:“君謂我死耶,姑勿畏!吾導君往見一人,足祛疑抱,而慰君懷感之情。”使姜憑其肩,攜之以行,若飛燕驚鴻之迅,欻至一城中。巷市曲折,殿閣相比。及大第之門,雙獸齧環,寂然虛掩。排而進之,蘭棼桂棟,暖若仙居。內有鏡堂焉,四壁皆鏡,冷光逼射,眉發皆寒。西南隅懸一響板,英如彈以指,泠然一聲,便有數女子連翩而出。影入鏡中,花紅玉白,迷離遠近。中有一女,宛如英如。卻顧英如,儼然在側也。而再視諸女,忽復不見。方欲致潔,英如曰:“此上清瓊館,不可延佇。即曳其裾,引之徑出。
旋至家,乃謂曰:“英如與君,空有解佩之緣,合當數面,盡於此矣!吾非英如,狐女也。實有夙分,慮君之情將專一於英如,故彷彿其容,見於左右。疑竇既啟,良緣斯盡,今亦訣矣!”姜不及挽留,已霞舉而逝。始悟所接者,並非英如之魂也。卒婿於他姓。
廬山怪
奉新宋蓀侶外史,嘗以壬子七月之望,宿廬山絕頂僧寺中。夜半矣,明月滿天。徐聞風颯颯有聲,落於高樹之杪,中有歌者、語者、笑且罵者。訝而窺之,見數武之外,地勢平坦,眾影紛然,略如人間演劇狀。藉草為茵席,因樹為屏幛。金鼓絲竹之聲,作於樹上,節奏殊妙。衣服冠帶須鬟械仗之屬,亦率類梨園。念空山靜夜,焉得有優伶若此?心知其怪,姑伺之。裝演十餘莃,莫知其色目;嘔啞歌唱,亦不知其何曲也。
已而數人相和,歌聲甚朗。歌曰:“吸日精,蝕月華,諸君妄意凌煙霞。煙霞墮地失顏色,但見玉水生桃花。桃花一萬片,飛入陳王家。仙人化作塵與沙,秋風吹雨打閒衙。南樓美人嗟復嗟!湖中不見東來楂,空山夜半啼棲鴉。”隨其聲而記之。俄有金光從空下,乃一頭陀,狀甚怪,大聲叱曰:“何物邪魅,敢爾喧擾,法當死!”卓錫一聲,則眾形盡變,其演技者皆獸也,而其司器者鳥也;轉瞬之間,欻然俱滅。
蓀侶以癸居三月卒於京師,卒之前數日縷述於餘。不知其果然否也。
戴公
有戴公者,少任俠。其鄰人貸豪者金,無以償,豪者迫奪其女。戴怒,殺豪者,亡走五嶺間。
晚坐楓林,遙見少年從數騎來。丰儀軒邁。見戴即下馬楫曰:“先生幸過僕,僕請執鞭!”戴愕然曰:“何敢!”少年曰:“先生幸過僕,僕將有丐於先生!”戴問:“所欲云何?”少年前跪曰:“先生不過僕,僕死不敢言。”戴怒曰:“言則言耳,何卑屈乃爾?餘不耐此姝姝者!”少年叩頭流涕曰:“老父與波利君不協,數戰於赤谷之野,為飛戈所中,傷其左臂。藥窮矣,唯得生人肝一寸可以療之。求之數萬人,無肯與者。苟不肯與,強取無益也。聞先生之義,忘身急入,敢以請!”戴笑曰:“此孝思也,吾豈惜之?”即引佩刀自剖腹,截肝授以少年,熱血淋漓,殷及於履。少年嘆曰:“真天下義士!”隨出藥傅創,創立復,乃殊無所苦。少年持肝頓首謝,即馳馬而去。戴頗異之。
時豪者子訴之官,捕戴不可得,則執鄰人而鞫之,務言戴所在,拷掠甚慘苦。戴聞之,嘆曰:“我實殺人,復累人。何生為?”遂歸自訟,赴獄中,脫其鄰人。案乃定,刑有日矣。有叟來視之曰:“餘,昔少年之父也。披肝之惠,夙夜弗忘,故來免義士於難。”因出大竹一節,解其系而系竹焉。桎梏鈕鐐之具,頓之如拉朽。叟攜戴出獄,監守之吏見而弗問,門壁城垣亦無所障阻。徑從叟步出郭外,繁星羅天,隴坂微白。
行不百步,入一山,林木蔚密,不復辨途徑。初聞履下落葉瑟瑟作聲響,已覺兩足無所著,有類躡虛。比曉,進止一石屋,虛明洞達,煙霧滿宮。出而曠覽,則飛鳥在下,碧落可探,身在層峰之頂矣。遠見雲中一拳倒影入海。叟曰:“天台也,餘無所睹焉。”叟引戴遍歷山徑,花草禽鳥,多非世有。屋前一大樹,垂夾啊�‘,其實如豆,乃仰以為食。經數日,叟謂戴曰:“此地孤高,不可不至,亦不可久處。吾舊有田廬在牛女之墟,今欲與義士偕往。”戴從之。
盤行曲折而下,始達於人境。道路跋涉,無異尋常,非復曏者所飄忽。既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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