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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謝若萍大夫是個古板婦女,有點看不習慣,直是皺眉頭;出國見過世面的於而龍笑話她大驚小怪:“等過上幾年,蓮蓮回來,你再看看吧!”
“用不著過幾年,就拿你工廠說吧,那些個小青年,我親眼見的,穿阿飛褲,包住屁股,你也不管管。”
“哦唷,你怎麼成了假道學?只要不太離格,年輕人願意穿,就由他們去好了。我不懂為什麼非要按照我們的模式,去要求下一代,應該相信他們長有頭腦,而且腦容量並不比我們少;如果認為他們成問題,我們自身就先不對,因為我們的老祖宗穿長袍馬褂,更早一點,穿樹皮,實際上我們也不遵古制——”
要不是王緯宇趕到,於而龍的高論會把他老伴氣糊塗的。
王緯宇吵吵嚷嚷地來了,大聲喧譁使得站臺上一些外國乘客,都為之側目。他排開眾人,把手伸向於蓮:“年輕人,閃開,讓我握一握繆斯的小手!哦,飛翔吧,蓮蓮,我的心肝,我的女神……”
於而龍看出他不知在哪兒喝多了茅臺酒趕來的?鬼知道他那時從南方活動回北方來,帶來了多少箱陳年茅臺?他的應酬交往的活動,實在頻繁,成天把臉喝得鐵青——他從來喝酒不紅臉,而且越喝越青。他噴著酒氣,把夏嵐也拉到車窗旁邊:“靠近點,蓮蓮,別忘了我揹你行過軍,來,再聽聽教母的祝福吧!”
謝若萍笑了,兩口子好有趣味,什麼時候自封教父教母?難道因為她女兒要去的那個國家,有這樣的講究嗎?王緯宇最能趕時髦的了。
站臺上開車鈴聲響了,夏嵐那時也隨丈夫由省報調來了,不過,還未巴結上那些通天的才子,但也通體洋溢著革命的純潔性,她才不當那修正主義的教母呢!白了王緯宇一眼,然後,向於蓮說出了她的祝福辭:“記住!第一革命,第二革命,第三還是革命——”
她的話是半點也不錯的,難道在那樣的場合,說些別的不也滿可以麼?不,我們這位情不自禁的“左派”,總要表現出一種革命的風格,說些大家都說的一路保重之類,豈不是太凡俗了。
他們兩口子佔領了視窗前的一席地,於而龍和謝若萍被閃在了後面。有什麼辦法?於而龍完全瞭解他是個專門搶鏡頭的人物,是個最能喧賓奪主的混賬。每逢人多的場合,他禁不住手舞足蹈,按捺不住地要扮演主角。出席會議,不論大小,他非講幾句不可,總是先宣告只講幾句;而他張嘴以後,就像自來水擰開了龍頭,滔滔不絕,於而龍不在旁邊踢他兩腳,是不會收場的。工人們給廠裡這兩位領導幹部,總結了兩句話,叫做:王緯宇的嘴,於而龍的腿。是褒是貶,不得而知,但至今仍在王爺墳流傳。要是宴會上不幸有他,那張天花亂墜,能把死人說活的嘴,保險會有人被他灌得爛醉如泥,滾到桌布下面去哼哼,他有不計其數的理由,使對方不得不乾杯。
“他在醜表功,讓我感謝他!”於而龍看著那麼多美院師生,自然明白,在那些未來的畫家中間,他的女兒,未必是最最出色的。而且因為那幅畢業作品,竟然大膽地運用了印象派的光和色,很被一些正人君子所鄙夷,甚至有幾個掌握藝術權柄的衛道夫子,幾乎把外來藝術上的新穎流派,全當做洪水猛獸,所以很難為了於蓮一頓。但她獨能出國深造,多賴王緯宇奔波遊說。看車窗玻璃反映出的一臉得意之色,分明可以讀出印在臉上的內心字幕:“別看你是堂堂一廠之長,可只是一個守多大碗,吃多少飯的本分角色,一個守株待兔的笨蟲,要不是鄙人,你的女兒能出國?”
謝若萍不那麼承情,毫無感激之意,因為她雖是女人,卻瞧不大起女人,對於婦女究竟能有多大發展,從來持有異議。她對這趟國際列車,把於蓮載向那異國他邦,究竟是禍是福,一直存在著忐忑之心。
在這以前,老兩口議論過:
“你還指望一個女孩子能多麼出人頭地?”
“停��貧平穡���圻攏 �
“你不大理解女性,尤其年輕人,可塑性太大,我們醫院從農村招些護理員來,才幾天哪,都洋氣起來了。”
“洋氣有什麼不好,土氣就好?關鍵在她們丟沒丟掉好的本質?”
“形式決定內容。”
於而龍不贊成:“將來誰做你這老古板的兒媳,算倒黴了。”
“所以我擔心蓮蓮,她已經夠歐化的了,再到外國去……”
“放心吧,”於而龍想:她是蘆花的骨肉,她血管裡流著那個女指導員的血。不過沒有講出來,只是開玩笑地安慰:“不會給你弄回一個番邦駙馬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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