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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軍毫不遲疑地答:叫爸。
翻譯官仍不甘心地看著軍軍:他真的是你爸?軍軍點點頭。
鬼子小隊長見在軍軍這兒沒有問出什麼,便一揮手,兩個偽軍走過來,不由分說,把盼妮和盼春從楊鐵漢的身邊拉了出來。鬼子小隊長這回把糖收了起來,翻譯官提高了聲音問:他是你們的什麼人?
盼妮和盼春張口就說:他是俺爸。
經歷了太多的兩個孩子早就看出了眼前的危險,但他們還是表現得很鎮定,這讓楊鐵漢感到欣慰。
鬼子不再理睬三個孩子,卻一把抓住楊鐵漢的衣領,歇斯底里地嗷嗷叫著。
楊鐵漢看著小丑一樣的鬼子,真想一拳打過去,奪下槍,和鬼子決一死戰。他衝動著伸手向腰間摸去的瞬間,忽然冷靜了下來,意識自己已經不是縣大隊的一名排長,而是地下交通聯絡員,他當下的任務就是要保護好這三個孩子。他趕緊躬起腰,臉上堆著笑:太君,他們真是俺的孩子,孩子他娘去鄉下奔喪了。
鬼子滿臉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衝翻譯官嘰哩哇啦地說了幾句什麼,翻譯官繃起了臉說:太君說了,這孩子我們要帶走,等他娘回來了,太君驗明正身才能領回來。
不等楊鐵漢反應過來,幾個鬼子和偽軍就衝過去,拖著三個孩子往門外走。雖然幾個孩子大小場面也經歷過,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陣式,孩子們一邊哭,一邊喊著:爸,我們害怕。
楊鐵漢想衝上去,把三個孩子奪回來,卻被鬼子明晃晃的刺刀抵在了胸前。
孩子們的哭喊聲越來越遠,他大聲地衝孩子喊:孩子,只要爸還活著,你們就不會有事——
夜,一下子又靜了下來。楊鐵漢呆呆地立在那裡,鬼子帶走了孩子,卻將他一個人留了下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冷清和孤單,耳邊一遍遍地迴響著孩子們的哭喊聲。孩子是在他的手裡被帶走的,他沒有保護好他們,這是他的失職,茫然中他忽然就想到了老葛。他剛走到街口,就被鬼子給攔住了,今晚城裡戒嚴,看來想見老葛也只能等到天亮了。
第二天,一夜沒有閤眼的楊鐵漢還沒有去見老葛,老葛卻找到了他。他見到老葛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沒有保護好孩子,請組織處分我吧。
老葛正是放心不下三個孩子,才一大早趕過來的。他聽了楊鐵漢的話,就什麼都明白了,他靠在門上,望著空蕩蕩的屋子,終於小聲地說:白果樹同志,這不能怪你。我們的內部有人叛變了,鬼子這次就是衝三個孩子來的,你沒有責任。我馬上跟組織彙報,一定要全力以赴救出三個孩子。
說完,拉開了門,忽然又想起什麼,回過頭叮囑道:等我的通知。
望著老葛走去的背影,楊鐵漢的心裡很亂,想到老葛說起“鬼子是衝孩子們來的”這句話時,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抗生。想著綵鳳和抗生也許會遇到麻煩,他再也坐不住了,急三火四地奔了出去。
當他趕到振興雜貨鋪時,果然不出所料。此時天已大亮,以往這個時候,綵鳳早就卸下門板,抗生也在門口玩上了。此時,屋裡屋外冷冷清清,他一邊拍著門板,一邊喊:綵鳳,綵鳳。
半晌,門突然開了。綵鳳面色蒼白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楊鐵漢,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楊鐵漢沒有見到抗生,他意識到了什麼,急切地問:綵鳳,咋了?是不是抗生出啥事了?
綵鳳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嗚嗚咽咽地說:昨晚上,抗生讓鬼子給帶走了。
最讓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沒頭沒腦地說:抗生又沒有犯法,他們憑啥把抗生抓走?
綵鳳抹了一把眼淚說:他們懷疑抗生的爸是八路軍,說要想領人,除非讓他爸去。
楊鐵漢聽了,身子慢慢地蹲了下去,他想到了魏大河。別說魏大河犧牲了,就是沒有犧牲,也不可能進城去領孩子。此時,他感到深深的自責,他不但沒有保護好三個孩子,就連綵鳳和抗生也沒有保護好。他在心裡狠狠地責罵著自己,半晌,才抬起頭,看著無助的綵鳳,發現綵鳳也在望著他。綵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突然問:你那三個孩子呢?
他低下了頭。
綵鳳見他這樣,便什麼都明白了,她嘆了口氣:俺知道,那三個孩子都不是你的。
他抬起頭,去望綵鳳時,綵鳳已經把頭扭向了別的地方。
他以前只帶著軍軍一個人時,綵鳳並沒有多想,以為軍軍就是他的孩子,甚至,有段時間她還誤解過他,直到盼妮和盼春的出現,才讓她意識到了什麼,儘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