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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號終於對上了,楊鐵漢又找到了組織。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十幾年前組織交給他的那封沒有送出去的信,從布衣巷的地磚下取出來。
信封幾乎失去原有的顏色,輕飄飄的信封拿在他的手上,猶如千斤。他緊緊攥著信封來到縣委,在把信封鄭重地交給張部長的一刻,他心裡的一塊石頭彷彿落了地。他抱著這塊沉甸甸的石頭已經很久了,突然落下的石頭,一下子讓他輕鬆下來。
張部長接過牛皮信封,端詳了很久,才拿過一把剪刀,小心地剪開了信封。張部長把信封裡的一張紙抽了出來,他看見紙上蓋了枚已經發暗的印章。張部長低頭看著,他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楊鐵漢站在一邊緊張地等待著,這就是他苦苦等了十幾年、卻沒有送出去的信。他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封信,但他清楚,組織的機密永遠是最重要的。
張部長終於抬起頭來:你從來沒有看過這封信?
他搖搖頭:這是老葛讓我轉交給下線小鄧的。我剛拿到信,他們就被捕了,我就一直把它藏在地下,已經有十幾年了。
張部長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他把那封蓋有印章的紙片輕輕推到他面前:看看吧。
他拿過那張薄薄的紙片,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他的手開始發抖了。信的內容很簡單,這是一份入黨證明,證明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楊鐵漢自己。那上面寫著:經冀中地下省委組織部研究決定,特批准白果樹(楊鐵漢)同志為中共地下黨員。落款是地下省委的全稱。
短短的幾行字,楊鐵漢一連看了好幾遍,他看完信便跌坐在椅子上,手裡的那張紙一飄一飄地落在了地上。
這封轉交地下縣委備案的信竟在他手上停留了十幾年。他把這封信作為絕對的機密封存了十幾年,沒想到,這封組織的機密竟是關於他自己的。
他彎下腰,把那封信撿了起來。看著上面的幾行字,他的淚水又一次流了下來,他喃喃著:你咋才來呀?
張部長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楊鐵漢面前,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白果樹同志,讓你受苦了。
久違而親切的稱謂,讓他終於感受到了組織的溫暖,他在張部長面前控制不住地哭哭笑笑著。
張部長搖著他的手說:白果樹,不,楊鐵漢同志,你的地下工作已經結束了。你的情況我立即向秦書記彙報,請你等待組織的安置。
他終於找到組織了,他的任務也終於完成了,這是他心裡最急迫的,至於對自己的安置他並不關心。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縣委的,只模糊記得剛一走出縣委大門,他就飛跑起來。他一邊跑,一邊呼喊著綵鳳的名字。
他跑到雜貨鋪門口,綵鳳驚詫地迎了出來。他一把抱住綵鳳,扯著她原地轉了幾個圈。綵鳳對他這種張狂的舉動顯然很不適應,她在他的懷裡一邊掙扎著,一邊著急地說:你咋了,這是咋了?
他氣喘吁吁地鬆開綵鳳:綵鳳,我找到了,我終於找到了。
綵鳳驚怔地看著他:你找到什麼了?
我接上頭,我找到組織了。
綵鳳望著他,突然,眼淚就流了下來。在楊鐵漢苦苦等待的十幾年裡,儘管他從沒有對她說過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她依然無怨無悔地陪著他歷盡風雨和磨難。這時的綵鳳就想到了盼妮和盼春,眼淚便不可遏止地奔湧而出。她默默地轉過身,走進屋子裡,桌子上顯眼的位置擺放著盼春的照片,盼春正端著玩具槍,笑嘻嘻地看著前方。旁邊的盼和坐在小木馬上,一臉天真地看著哥哥。這是盼和出事前幾天照過的唯一一張照片。
綵鳳望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淚眼婆娑地雙手合十,嘴裡喃喃地說:孩子,你們的爸終於找到組織了。媽要告訴你們,你們的爸是地下黨。孩子,媽的話你們聽到了嗎?
楊鐵漢站在綵鳳身後,目光越過她的頭頂,望向照片上的孩子們,眼睛又一次溼潤了。
幾天以後,朱秘書找到楊鐵漢,又一次把他請到了縣委。張部長對他的工作進行了新的安置,具體工作是分管烈士的善後事宜。當時許多地方政府都設立了一個臨時性機構,叫烈士安置辦公室,有點類似於現在的民政局。
從此,他告別了磨刀匠的身份,每天進出於縣委大院,落實那些有名沒名的烈士的善後工作。
不久以後,城南的一座烈士陵園建成了,有名無名的烈士墓都被遷到這裡。這裡不但躺著肖大隊長和劉政委,還有魏大河和縣大隊的那些戰友們。當然,老葛和小鄧也在這裡安息,楊鐵漢還是在整理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