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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庫布的印象是,有人的生命正處在危險中。他依舊把那個金髮女人看作是樂於幫助劊子手製服受害人的旁觀者。他片刻都不懷疑那個年輕男人站在生命一邊,而她卻站在死亡一邊,那個年輕男人試圖拯救一條生命,他在乞求幫助,但是那姑娘拒絕了。因為她的緣故,有人將會死去。
接下來,他看見那個男人不再懇求,他微笑著,甚至還撫摸姑娘的面頰。他們已經達成了一個協議嗎?一點也不。淡黃色頭髮下的眼睛冷冷地看著遠處,避開男人的臉。
雅庫布不能把他的目光從這個年輕女人身上移開,他現在只把她看作是一個劊子手的幫兇。她的臉漂亮而空虛,漂亮是為了吸引男人,空虛是為了使男人可憐的請求消失得無蹤無影。這張臉也是驕傲的,雅庫布想到,它的驕傲不是因為漂亮,恰恰是因為空虛。
在雅庫布看來,這張臉代表著他所見過的千萬張臉,他的一生彷彿都在同這張臉沒完沒了地對話。每當他試圖解釋,這張臉就傲慢地轉過去,換用其它話題來挫敗他的爭論,聲稱他無禮來抹去他的微笑,指責他傲慢來否決他的要求——這張一無所知卻決定一切的臉,象荒漠一樣貧乏卻又為它的貧乏自豪的臉。
他想到這是他最後一次看著這張臉,明天他就要永遠離開這種型別的臉了。
9
茹澤娜也注意到雅庫布,並且認出了他。她感覺到他凝注的目光,這使她有點緊張。她覺得自己好象被兩個秘密聯盟的男人包圍了,兩道目光象兩隻槍管對準她的頭。
克利馬在重複他的理由,她簡直不知道怎樣回答,她試圖穩住自己,當一個孩子生死未卜時,推理是不得當的,只有感情要緊。她避開兩人的視線,轉臉望著窗外。
在這專注內心的過程中,她模糊地感覺到自己成了一個被欺騙、被愛和被誤解的母親,她的心亂了。一種憤恨的感情象發酵的麵糰在她的心裡脹大,由於她不能用話表達出來,她就透過她的眼睛講出來,這雙眼睛正執拗地凝望著附近公園裡的一個點上。
但是,正好在她堅定的目光集中的一點上,她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是第三道目光,象一隻槍管直接對準她。這隻槍是所有槍中最危險的。起初(就是說,幾星期前),茹澤娜還不敢肯定事實上是誰使得她即將做母親,這個此刻半掩在公園裡一株樹後,試圖暗中監視她的年輕人,也得作為一個可能性加以考慮。但那只是在開始,隨著時間的過去,她開始越來越傾向於小號手才是使她懷孕的人,直到她最後斷定他肯定是使她懷孕的人。我們應當十分清楚這一點:她並不想撒謊說他是孩子的父親,她沒有選擇欺詐而是選擇了真話:她完全認定,事情的真相就必須是這樣。
此外,她覺得象做母親這樣神聖的事竟會是某個她實際上鄙視的人所造成,這是難以置信的。這不是一個邏輯問題,出於一種超驗的啟示,她完全相信自己只會因她所喜歡,所尊敬和崇拜的人而懷孕。當她在電話裡聽見她選擇做她孩子父親的人非常震驚,對他做父親的天職不滿時,一切就己決定了。在那一刻,她不但完全肯定她的選擇是合乎事實的,並且準備為她的這一選擇而鬥爭。
克利馬陷入了沉默,撫摸著茹澤娜的臉頰。她從沉思中驚醒,注意到他在微笑。他說他們應當再開車去郊外,因為這張桌子象一堵牆把他們分開了。
她有點害怕,弗朗特仍然蹲在那棵樹後,盯著飯館的窗子。如果他們一出去,他又打算惹麻煩怎麼辦呢?如果他象星期二那樣,再打算鬧一場怎麼辦呢?
〃請算帳,我們喝了兩杯白蘭地。〃克利馬在對服務員說。
她從錢包裡掏出一隻玻璃管。
小號手遞給侍者一張鈔票,揮揮手拒絕找零錢。
茹澤娜擰開那隻管子,抖出一片藥,迅速吞下去。在她準備把管口擰緊時,小號手又向她轉過身來,懇求地看著她,伸出手來抓住她的手,他們的手指接觸在一起。她讓那隻藥管落到桌布上。〃來,走吧。〃他說。茹澤娜站起身,她看見雅庫布的注視,熱切而不友好,她很快移開她的目光。
當他們走到街上時,她擔心地看了一眼公園,弗朗特已經不在那兒了。
10
雅庫布站起身,拿起喝了一半的酒杯,移到那張空出來的桌上。他愜意地望著窗外公園裡正在變紅的樹木,又一次在心裡對自己說,那是一堆燒火柴,他把在這個星球上的四十五個生命年頭都投在那上面了。後來,他的目光恰好移到桌面上,他注意到撂在菸灰缸旁邊的玻璃管。他把它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