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直到把庫阿爾都遠遠甩在身後,氣喘吁吁地衝上一條陡峭的牧羊人小徑。高海拔讓他嚴重氣喘,胸口似乎正在撕裂,但是他逼著自己繼續跑,直到天旋地轉為止。在一塊俯瞰庫阿爾都的空地上,他終於倒了下來,拼命喘息著。自克莉絲塔過世後他就沒哭過,但這一刻,他獨自伏在寒風凜冽的牧草地上,把臉埋在手心裡,拼命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水。
他終於抬起頭時,看到十幾個孩子從一棵桑葚樹後頭遠遠盯著他。這些到山上放牧的孩子們,看到一個奇怪的“安格瑞茲”坐在地上哭,就好奇地把羊兒們拋在腦後,任它們在山上到處亂跑。摩頓森站了起來,用衣服擦擦臉,走向孩子們。
他蹲跪在年紀最大的孩子身旁。“你……是……什麼?”孩子害羞地問道,然後伸出了手,馬上被摩頓森的大手握住。
“我是葛瑞格,我是好人。”他回答。
“我是葛瑞格,我是好人。”孩子們異口同聲地用英文重複。
“不是,我是葛瑞格,你叫什麼名字?”他又試了一次。
“不是,我是葛瑞格,你叫什麼名字?”孩子們邊重複,邊咯咯笑了起來。
摩頓森換成巴爾蒂語。“民它可波葛瑞格,恩嘎亞美利堅因(我是葛瑞格,我從美國來)。其瑞民它可波因(你叫什麼名字)?”
孩子們高興地拍起手來,終於能聽懂“安格瑞茲”說什麼了。
孩子們一個個自我介紹,摩頓森也一一和他們握手;女孩們在和異教徒握手前,還特別小心地用頭巾把手包起來。然後他站了起來,背靠在桑葚樹上,開始給孩子們上課。“安格瑞茲,”他用英文說,然後指著自己,“外國人”。
第21節:被布勞渡河擊敗(6)
“外國人。”孩子們齊聲喊著。摩頓森指著自己的鼻子、頭髮、耳朵、眼睛和嘴巴,孩子們複誦著每一個陌生的音節,然後又是一陣笑聲。
半個小時後,常嘎吉終於找到摩頓森時,他正跪在孩子堆中,用桑葚樹枝在地上畫著九九乘法表。
“葛瑞格醫生,回來,進屋吧!喝些茶,我們有很多事情要談。”常嘎吉請求著。
“在你把我帶到科爾飛以前,我和你沒話談。”摩頓森說,眼神一直停在孩子們身上。
“科爾飛很遠,而且很髒。你喜歡這些孩子,為什麼不在這裡蓋學校呢?”
“不對,”摩頓森用手掌擦掉一個認真的九歲女孩的答案,然後寫下正確答案,“六乘以六等於三十六。”
“葛瑞格,先生,求求你。”
“科爾飛,”摩頓森說,“在到那裡之前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河在他們的右手邊,在房子般大小的巨石間奔湧著。豐田車一路在褐色的急流邊浮沉,彷彿隨時都會被吞沒,一點兒也不像是沿著布勞渡河北岸的“路”行駛。
阿格瑪路和將宗帕終於放棄了,決定不再一路追到布勞渡河谷,而是匆忙與摩頓森道別,坐上另一輛返回斯卡都的吉普車。坐豐田車到科爾飛需要八個小時,摩頓森有充裕的時間思考。後座的常嘎吉攤開四肢,靠在一袋印度巴斯馬帝米上,用白色的羊毛帽蓋住眼睛,在顛簸的車子裡打起了瞌睡——或者至少看上去像是在打瞌睡。
摩頓森感到有點對不住阿格瑪路,他不過是希望村裡的孩子有一所學校而已。但將宗帕和常嘎吉耍心計、不誠實,讓他很憤怒,這憤怒完全遮蓋了他對阿格瑪路的感激之情,把他所有的情緒都染成了沮喪的黑褐色,就像身旁的河水一樣。
也許他對這些人太嚴厲了:他們之間的經濟環境相差太懸殊了。一個連全職工作都沒有、晚上睡在儲藏室裡的美國人,對這群身處全世界最貧窮的國家、最貧窮的地區的人們而言,有沒有可能就像一塊閃閃發亮的美鈔招牌?他下定決心,如果這回科爾飛的村民也為這些財富爭來奪去,他會更有耐性,聽完所有人的話,把每一頓必要的飯都吃過,然後再堅持幫助孩子們蓋一間學校,而不是獨肥村長哈吉或任何一個人。
他們抵達科爾飛對岸時,天已經暗下來好幾個小時了。摩頓森跳下車,眺望著遙遠的彼岸,看不清楚對面是不是有人。在常嘎吉的指示下,司機開啟大燈,又按起了喇叭。摩頓森走到燈光下,開始朝著黑暗揮手,直到河南邊傳來一陣叫喊聲。司機把車轉向,讓燈光能照過河岸。他們看到峽谷上的纜繩吊著東搖西晃的箱子,裡頭坐著一個人,正用力拉著自己朝他們的方向過來。
摩頓森認出那是哈吉的兒子塔瓦哈,他跳下纜車,整個人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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