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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把帆再開啟些,四分之三的琥珀球處於陰影之下了;機器徐徐下降,他們彷彿在平靜的湖面上的一隻小船上,動一動舵,劃一划槳,這等事人們能發明。離地面越來越近,已經能更清楚地看到里斯本,那蹩腳的長方形王宮,迷宮一樣的街道和衚衕,神父住處陽臺上的花形欄杆;宗教裁判所的人們正衝進裡過去捉拿他,他們去得太晚了,這些人對上天的利益精心衛護,卻想不起來望望上邊,當然,這時的飛行器僅僅是藍天上的一個小點兒,他們正因為看到一本從摩西五書處撕毀的聖經和已經撕毀、難以辨認的一本古蘭經而大驚失色,怎麼可能抬起頭來望天空呢;他們出去了,朝羅西奧,朝埃斯塔烏斯官的方向去了,去報告說他們要抓進監獄的神父逃走了;他們萬萬不會想到,遼闊的蒼穹在保護著他,而他們是永遠到不了天上的;千真萬確,上帝挑選其寵兒們,瘋子,殘疾人,多餘的人,但不挑選宗教裁判所的人。大鳥又下降了一些,稍稍仔細觀察就能看到阿威羅公爵莊園;當然,這些飛行家們都是新手,沒有經驗,不能立刻確認主要的地形起伏,河流,湖泊,像撒在地上的星星一樣的村莊,陰影般的森林,但是,那裡分明是倉庫的四堵牆,那是他們起飛的機場;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想到大木箱裡有一個單筒望遠鏡,他兩次拿出來對著地上觀望,啊,活著和發明多麼美妙,清楚看到了角落裡的木床,鐵匠爐,只是鋼琴不見了,鋼琴出了什麼事;此事我們知道,我們來說一說,多門尼科·斯卡爾拉蒂前往莊園,到了莊園附近.看見飛行機器翅膀猛地~顫抖騰空而起,要是它扇動翅膀可怎麼辦呀;他走過莊園,眼前一片狼藉,地上滿是破磚爛瓦,砍斷或抽出的樟木,沒有比人走地空更淒涼的景象了;飛機起飛了,升到空中,只剩下刺人肺腑的憂傷,這使多門尼科·斯卡爾拉蒂坐到鋼琴前彈了一會兒,但什麼也沒有彈出來,只是手指在鍵盤上劃過,好像話已說盡或者無話可說,在輕輕撫摸著對方人的臉龐;他知道把鋼琴留在這裡會造成危險,所以後來就把它拖到外面,地面高低不平,鋼琴上下顛簸,琴絃發生怪聲怪氣的呻吟;現在音調是再也調不準了,也永遠無須再調;斯卡爾拉蒂把鋼琴拖到井臺邊,幸好井臺很低;他用盡全身力氣把整個鋼琴弄到井臺上,推進井裡,音箱兩次碰到井的內壁上,每根琴絃都高聲吼叫;終於掉進井水裡了,誰也不會知道在井裡儲存鋼琴意欲何為,他彈得那樣動聽,現在鋼琴卻像個溺水者一樣下沉,直到落在淤泥上才停下來。從上空著不見音樂家,他到那邊去了,鑽進了那些小巷,或許故意不走正路,偶爾看看上邊,再看看大鳥,用手晃動帽子打個招呼,但僅止一次,最好還是隱蔽起來,佯裝一無所知,所以他們從飛船上沒有看到他,誰知道還能不能與他們再次相見呢。
現在吹的是南風,風力微弱,幾乎擦不動布里蒙達的頭髮,靠這微風他們哪裡也去不了,就像想游泳穿越大洋一樣,所以巴爾塔薩爾問,我用風箱鼓風吧;每個硬幣都有其兩面,當初神父曾宣佈只有一個上帝,而現在巴爾塔薩爾卻問能不能用風箱鼓風;當初是至高無上的上帝,後來是普普通通的上帝,當上帝不肯吹風的時候,人就必須用自己的力量了。但是,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似乎被麻木樹枝拂了下,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只是望著那一大片大地,其中一部分是河和海,一部分是山巒和平原;如果遠處那不是浪花,就是一艘船上的白帆;如果那不是一片雲霧,就是煙囪裡冒出的煙;但是,好像世界已經完蛋,寂靜折磨著世界上的人們;風更小了,布里蒙達的頭髮一根也不動;巴爾塔薩爾,用風箱鼓風吧,神父說。
如同管風琴的踏板一樣,風箱上有樓子,正好把腳放進去,在齊胸的高度有一根棍子固定在機器的木構件上用來支撐人的胳膊,這倒不是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的什麼輔助性發明,他只是到主教堂去了一次,就從管風琴那裡模仿來了,區別在於這一個發不出悅耳的音樂,只能向大鳥的翅膀和尾巴吹風;大鳥終於開始慢慢動起來了,慢得讓人看著都心煩;大鳥還沒有飛一箭之地,巴爾塔薩爾已經累了,用這種辦法我們同樣到不了任何地方。神父沉著臉估量著“七個太陽”所做的努力,明白了他的偉大發明有個弱點,在天空不能和在水上一樣,沒有風的時候用漿。停止,不要再鼓風了;巴爾塔薩爾已精疲力盡,坐在機器底部。
驚愕和狂喜陸續過去了,現在來的是垂頭喪氣;上和下他們能做到,但像一個只會站起來躺下而不會走路的人一樣。太陽正朝防波堤那邊落下去,陰影已經在大地上擴充套件。巴爾託洛梅烏·洛倫索神父感到一陣難以名狀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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