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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委身事之。”正在沉吟之際,丫環捧洗臉水進來,又是兩碗薑湯。秦重洗了臉,因夜來未曾脫幘,不用梳頭,呷了幾口薑湯,便要告別。美娘道:“少住不妨,還有話說。”秦重道:“小可仰慕花魁娘子,在旁多站一刻,也是好的。但為人豈不自揣?夜來在此,實是大膽,惟恐他人知道有玷芳名。還是早些去了安穩。”美娘點了一點頭,打發丫環出房,忙忙的開了減妝,取出二十兩銀子送與秦重道:“昨夜難為了你,這銀兩權奉為資本,莫對人說。”秦重那裡肯受。美娘道:“我的銀子來路容易。這些須酬你一宵之情,休得固遜。若本錢缺少,異日還有助你之處。那件汙穢的衣服,我叫丫環湔洗乾淨了還你罷!”秦重道:“粗衣不煩小娘子費心,小可自會湔洗。只是領賜不當。”美娘道:“說那裡話!”將銀子掗在秦重袖內,推他轉身。秦重料難推卻,只得受了,深深作揖,捲了脫下這件齷齪道袍,走出房門。打從鴇兒房前經過。鴇兒看見,叫聲:“媽媽!秦小官去了!”王九媽正在淨桶解手,口中叫道:“秦小官,如何去得恁早?”秦重道:“有些賤事,改日特來稱謝。”不說秦重去了。且說美娘與秦重雖然沒點相干,見他一片誠心,去後好不過意。這一日因害酒,辭了客在家將息。千個萬個孤老都不想,倒把秦重整整的想了一日。有《桂枝兒》為證:
俏冤家,須不是串花家的子弟,你是個做經紀本分人兒,那匡你會溫存,能軟款,知心如意。料你不是個使性的,料你不是個薄情的。幾番待放下思量也,又不覺思量起。
話分兩頭。再說邢權在朱十老家,與蘭花情熱;見朱十老病廢在床,全無顧忌。十老發作了幾場。兩個商量出一條計策來,俟夜靜更深,將店中資本席捲,雙雙的逃之夭夭,不知去向。次日天明,十老方知。央及鄰里,出了個單,尋訪數目,並無動靜。深悔當日不合為邢權所惑,逐了朱重。如今日久見人心,聞說朱重賃居眾安橋下,挑擔賣油,不如仍舊收拾他回來,老死有靠。只怕他記恨在心,教鄰舍好生勸他回家,但記好,莫記惡。秦重一聞此言,即日收拾了傢伙搬回十老家裡。相見之間痛哭了一場,十老將所存囊橐盡數交付秦重,秦重自家又有二十餘兩本錢,重整店面,坐櫃賣油。因在朱家,仍稱朱重,不用秦字。不上一月,十老病重,醫治不痊,嗚呼哀哉!朱重捶胸大慟,如親父一般,殯殮成服,七七做了些好事。朱家祖墳在清波門外,朱重舉喪安葬,事事成禮,鄰里皆稱其厚德。事定之後,仍先開店。原來這油鋪是個老店,從來生意原好,卻被邢權刻剝存私,將主顧弄斷了多少。今見朱小官在店,誰家不來作成?所以生理比前越盛。朱重單身獨自,急切要尋個老成幫手。有個慣做中人的叫做金中,忽一日引著一個五十餘歲的人來。原來那人正是莘善,在汴梁城外安樂村居住。因那年避亂南奔,被官兵衝散了女兒瑤琴,夫妻兩口悽悽惶惶,東逃西竄,胡亂過了幾年。今日聞臨安興旺,南渡人民大半安插在彼。誠恐女兒流落此地,特來尋訪,又沒訊息。身邊盤纏用盡,欠了飯錢,被飯店中終日趕逐,無可奈何。偶然聽見金中說起朱家油鋪要尋個賣油幫手,自己曾開過六陳鋪子,賣油之事,都則在行。況朱小官原是汴京人,又是鄉里,故此央金中引薦到來。朱重問了備細,鄉人見鄉人,不覺感傷。“既然沒處投奔,你老夫妻兩口只住在我身邊,只當個鄉親相處,慢慢的訪著令愛訊息,再作區處。”當下取兩貫錢把與莘善,去還了飯錢,連渾家阮氏也領將來,與朱重相見了,收拾一間空房,安頓他老夫婦在內。兩口兒也盡心竭力,內外相幫,朱重甚是歡喜。光陰似箭,不覺一年有餘。多有人見朱小官年長朱娶,家道又好,做人又志誠,情願白白把女兒送他為妻。朱重因見了花魁娘子十分容貌,等閒的不看在眼,立心要訪求個出色的女子方才肯成親。以此日復一日,擔閣下去。正是: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再說王美娘在九媽家,盛名之下,朝歡暮樂,真個口厭肥甘,身嫌錦繡。然雖如此,每遇不如意之處,或是子弟們任情使性,吃醋挑槽,或自己病中醉後,半夜三更,沒人疼熱,就想起秦小官人的好處來,只恨無緣再會。也是他桃花運盡,合當變更,一年之後,生出一段事端來。
卻說臨安城中有個吳八公子。父親吳嶽見為福州太守。這吳八公子新從父親任上回來,廣有金銀。平昔間也喜賭錢吃酒,三瓦兩舍走動,聞得花魁娘子之名,未曾識面,屢屢遣人來約,欲要嫖他。王美娘聞他氣質不好,不願相接,託故推辭非止一次。那吳八公子也曾和著閒漢們親到王九媽家幾番,都不曾會。其時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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