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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房德想道:“這般荒僻所在,若不依他,豈不白白送了性命,有那個知得?且哄過一時,到明白脫身去出首罷!”算計已定,乃道:“多承列位壯士見愛,但小生平昔膽怯,恐做不得此事。”眾人道:“不打緊,初時便膽怯,做過幾次,就不覺了。”房德道:“既如此,只得順從列位。”眾人大喜,把刀依舊納在靴中道:“即今已是一家,皆以兄弟相稱了。快將衣服來與大哥換過,好拜天地!”便進去捧出一套棉衣,一頂新唐巾,一雙新靴。房德著扮起來,威儀比前更是不同。眾人齊聲喝采道:“大哥這個人品,莫說做掌盤,就是皇帝,也做得過!”
古語云: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房德本是個貧士,這般華服,從不曾著體。如今忽地煥然一新,不覺移動其念,把眾人那班說話細細一味,轉覺有理。想道:“如今果是楊國忠為相,賄賂公行,不知埋沒了多少高才絕學。像我恁樣平常學問,真個如何能勾官做?若不得官,終身貧賤,反不如這班人受用了。”又想起:“見今恁般深秋天氣,還穿著破葛衣。與渾家要匹布兒做件衣服,尚示能勾。及至仰告親識,又並無一個肯慨然賙濟。看起來到是這班人義氣,與他素無相識,就把如此華美衣服與我穿著,又推我為主。便依他們胡做一場,到也落得半世快活!”卻又想著“不可!不可!倘被人拿住,這性命就休了!”正在胡思亂想,把腸子攪得七橫八豎,疑惑不定。只見眾人忙擺香案,抬出一口豬,一腔羊,當天排列。連房德共是十八個好漢,一齊跪下,拈香設誓,歃血為盟。祭過了天地,又與房德八拜為交,各敘姓名。少頃擺上酒餚,請房德坐了第一席。肥甘美醞,恣意飲啖。
房德日常不過黃齏淡飯,尚且自不全。間或覓得些酒肉,也不能勾趁心醉飽。今日這番受用,喜出望外。且又眾人輪流把盞,大哥前、大哥後,奉承得眉花眼笑,起初還在欲為未為之間,到此時便肯死心塌地,做這樁事了。想道:“或者我命裡合該有些造化,遇著這班弟兄扶助,真個弄出大事業來也未可知。若是小就時,只做兩三次,尋了些財物即便罷手,料必無人曉得。然後去打楊國忠的關節,覓得個官兒,豈不美哉!萬一敗露,已是享用過頭,便吃刀吃剮,亦所甘心,也強如擔飢受凍,一生做個餓莩!”有詩為證:
風雨蕭蕭夜正寒,扁舟急槳上危灘。
也知此去波濤惡,只為飢寒二字難。
眾人杯來盞去,直吃到黃昏時候。一人道:“今日大哥初聚,何不就發個利市?”眾人齊聲道:“言之有理!還是到那一家去好?”房德道:“京都富家,無過是延平門王元寶這老兒為最。況且又在城外,沒有官兵巡邏,前後路徑,我皆熟慣。只這一處,就抵得十數家了,不知列位以為何如?”眾人喜道:“不瞞大哥說,這老兒我們也在心久了。只因未得其便,何不想卻與大哥暗合,足見同心!”即將酒席收過,取出硫磺焰硝火把器械之類,一齊扎縛起來。但見:
白布羅頭,勞鞋兜腳。臉上抹黑搽紅,手內提刀持斧。褲衤昆剛過膝,牢拴裹肚;衲襖卻齊腰,緊纏搭縛。一隊麼魔來世界,數群虎豹入山林。
眾人結束停當,捱至更余天氣,出了園門,將門反撐好了,如疾風驟雨而來。這延平門離樂遊原約有六七里之遠,不多時就到了。
且說王元寶乃京兆尹王洪共的族兄,家有敵國之富,名聞天下。玄宗天子亦嘗召見。三日前被小偷竊了若干財物,告知王洪,責令不良人捕獲,又撥三十名健兒防護。不想房德這班人晦氣,正撞在網裡。當下眾強盜取出火種,引著火把,照耀渾如白晝,輪起刀斧,一路砍門進去。那些防護健兒並家人等,俱從睡夢中驚醒,鳴鑼吶喊,各執棍棒上前擒拿。莊前莊後鄰家聞得,都來救護。這班強盜見人已眾了,心下慌張,便放起火來,奪路而走。王家人分一半救火,一半追趕上去,團團圍住。眾強盜拚命死戰,戳傷了幾個莊客。終是寡不敵眾,被打翻數人,餘皆盡力奔脫,房德亦在打翻數內,一齊繩穿索縛,等至天明,解進京兆尹衙門,王洪發下畿尉推問。那畿尉姓李,名勉,字玄卿,乃宗室之子。素性忠貞尚義,有經天緯地之才,濟世安民之志。只為李林甫、楊國忠相繼為相,妒賢嫉能,病國殃民,屈在下僚,不能施展其才。這畿尉品級雖卑,卻是個刑名官兒。凡捕到盜賊,俱屬鞫訊。上司刑獄,悉委推勘。故歷任的畿尉,定是酷吏,專用那周興、來俊臣、索元禮遺下有名色的極刑。是那幾般名色?有《西江月》為證:
犢於懸車可畏,驢兒拔橛堪哀!鳳凰曬翅命難捱,童子參禪魂扌卒玉女登梯最慘,仙人獻果傷哉!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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